北晚醒來之際,嚴辭正準備給她擦汗。
她身子瑟縮了一下,躲過了嚴辭伸來的手,早先還對他有依賴的眼眸,此時卻只有一片防備。
嚴辭只覺得心臟被人緊緊握了一下,讓他有些生疼。
明明前幾次醒來,小傢伙還是信任他的,下意識依賴他的。
“不喝藥了,我們不喝藥了,好不好?”
嚴辭壓下心中的酸澀,聲音放緩,溫和如天上月光般,試圖和小傢伙交流。
北晚只是蜷縮在牀榻最裏側,雙手環抱着自己的腿,將自己團成小小一個,沉默不語,只是用一雙眼眸看着嚴辭。
“北晚,對不起,我們是真的不知道你那麼害怕喝藥,以後我們不喝藥了,你……”
嚴辭試探的對着小傢伙伸出緊握的右手,隨後展開,裏面躺着一塊用油紙包着的麥芽糖。
“你可不可以原諒我。”
嚴辭和小傢伙對視着,隔案的蠟燭一點點變短,就在嚴辭失落的準備收回手時。
“不喝藥……”
稚嫩乾淨的聲音自角落傳來。
嚴辭握着麥芽糖的手微微收緊,這算是原諒他了?
看到嚴辭的反應,北晚猶豫了一下,慢吞吞的吐出四個字。
“嚴辭,不壞。”
她已經快五歲了,自幼是貧苦人家的孩子,又被邪醫抓去,她雖年幼,但卻看得清楚誰對她好。
嚴辭將她從邪醫手裏救出,給她看病,在壞人說要抽她血時,用果子砸壞人,給她買好喫的、買好看的衣服,給她喫飽飯,是她遇到過最好的人。
在那個灌她藥的大壞蛋出現之前,嚴辭就給她說了,喝藥是爲了讓她身體好起來。
正因爲嚴辭對她意義不同,纔在求助被拒絕時,讓北晚難過。
但現在見到嚴辭不開心,北晚也不開心。
“乖,喫糖。”
嚴辭用靈力包裹着手中的糖,隔空送到了北晚的面前。
就算是得到了小傢伙的原諒,他也沒有貿然去接觸,倒是真的溫柔至極。
北晚接過那顆麥芽糖,看着嚴辭說道:“謝、謝。”
剛小心翼翼的剝開糖紙,準備將糖放入口中,就聽到房間的門被猛然暴力推開。
“嚴辭,我查到了!”
少年咋咋呼呼的聲音,帶着一些憤怒和狠戾。
北晚一驚,手一抖。
麥芽糖骨碌碌滾落。
在北晚的注視下,掉在牀上,然後滾到地上沾染灰塵,最後……消失於牀底。
北晚一向沒有什麼表情的面上,第一次露出了委屈。
嚴辭:……
小傢伙擡頭,可憐巴巴的看向嚴辭。
卻在看到門口是墨厭之時,驟然緊繃。
剛被嚴辭哄了半天,才哄的稍微好一點的小傢伙。
瞬間又炸了毛,警惕了起來。
嚴辭:……
男人轉頭,面上的溫柔和笑容蕩然無存,面帶殺氣的看着站在門口的墨厭。
左手忍不住收緊,看樣子是想要用狼牙棒錘人。
墨厭也瞬間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以往被錘的經驗,讓他麻利的向後倒退兩步。
關上了門,消失在了兩人的視線中。
嚴辭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
他面上又有了溫和的笑容,手從儲物鐲中拿出了好幾塊麥芽糖。
全都隔空放在了北晚的手邊。
“北晚喫糖,我出去一下,沒事的。”
嚴辭溫聲細語,像是一陣風漸漸撫平了小傢伙的緊張。
北晚沒說話,只是小幅度的點點頭。
她沒有立刻拿糖,只是緊緊抱着自己,看着嚴辭轉身離開。
北晚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好像……
嚴辭在轉身之後,周身的氣息就有點滲人,讓她感覺到有一點點的冷意。
屋中只剩下北晚一個人了,小傢伙悄悄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了身旁的麥芽糖。
沒有拿起麥芽糖,只是伸出小手溫柔的拍了拍麥芽糖們。
隨後小傢伙挪動着無力的小身子,爬下牀。
蹲下身撿起了那塊沾染了土的麥芽糖,重新用紙包起來,放到了自己的口袋中。
這還是她第一次收到的麥芽糖,捨不得喫,更捨不得看它孤零零的躺在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