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好疼,周慕雲是被疼醒的,她隨意動了動身子,疼痛就如同潮水一般,從四麵八方湧來,將她裹挾,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姐姐你終於醒了,小寶好擔心你啊,嗚嗚嗚……”
周慕雲微微抬頭,視線就出現了一張淚水斑駁的小臉,看著像個小貓似的,可憐極了。憑著腦海中的記憶,周慕雲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孩子是原主同胞的弟弟。
看著他腫的像核桃一樣的雙眼還包著淚珠,充斥著擔憂,鼻頭紅紅的,想來是哭了好久了,周慕雲心一軟,忍不住抬起手,安慰性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
“喝點水吧,潤潤嗓子。”
一道圓潤清亮的男聲傳來,這聲音十分出色,帶著玉器的古樸和易碎,讓人很容易聯想到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景象。
周慕雲循著聲音望去,一道身影就這樣闖入她的視線,隻見那人穿著古代書生最常見的青衫,裝扮與讀書人毫無差別,可是他身量頎長,那張臉更是和胎薄如紙的瓷器般瑩潤,最出色的是那雙點漆的眼眸如幽井般深不可測,波瀾不驚。
往那一站,通身的貴氣就讓這逼仄破敗的小屋蓬蓽生輝。
周慕雲微微失神,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調整好表情,不露一絲端倪,很自然地接過那人遞過來的水。溫熱的水流過喉管,讓她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
周小寶看著臉色蒼白一臉虛弱的姐姐,心疼地用小短手捧著她的臉,奶聲奶氣地對沈裴之說:
“謝謝沈哥哥救了我的姐姐。”
說完還學著儒生的樣子給沈抱拳行禮,一張小包子臉滿是認真,更是顯得虎頭虎腦的。看著他有些笨拙的動作,沈裴之唇角微微勾起,目光忍不住柔和了幾分。
原來是他,周慕雲總算想起來了,這種氣質,整個村子無人能出其二,就是沈家二郎,沈裴之了。
沈家二郎的大名在這個小村子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村見慣了泥腿子的婦人、少女們見了他更是直接走不動道了,不僅是因為他那俊俏的相貌,出塵的氣質,更因為他不到弱冠的年紀就是成了村唯一的秀才。
未成婚的姑娘們多多少少都對他有點意思,若是能嫁給他就是秀才夫人了,以後保不齊還能當個官夫人,因此給他說媒的人幾乎要踏破他家的門檻。
但是沈裴之這個人不僅氣質孤高,性格也十分高冷,對成家娶妻沒有表現出絲毫興趣,饒是那些媒人有著三寸不爛之舌,說的唾沫橫飛,也沒能成功。
按理來說以沈裴之的性子和周家是不會有什交集的,隻是幾年前沈家大郎帶著年歲尚小的沈裴之逃難來到周家村,因為是外姓人,遭到了村民們的驅趕,關鍵時刻得到了周老三的幫助,才能夠在這安家落戶。
沈家兄弟感念周慕雲父親當初的幫助,對姐弟倆時時照拂,才沒讓他們姐弟被那豺狼似的一家人給欺負死。
沈裴之見周慕雲醒來,精神頭也還不錯,就起身告辭了。
他十分謹慎,出去時候選擇了偏僻的後院,確保不會被村民看見,畢竟男女七歲不同席,最是講究男女大防,要是被村人看見了,不知道在私底下會怎編排,這對他們倆的名聲沒什好處,而這世道,本就對女子不公。
周慕雲也想到了這一層,再聯想到若是沒有沈裴之的幫助,自己很可能就會悄無身息地死去,甚至連屍身都會被野獸叼走,啃得粉碎。
她的目光逐漸柔和下來,她向來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對她有恩的人,她就是豁出性命,也要報答別人對她的恩情。而那些想要害她的人,周慕雲的目光倏地變得鋒利冰冷,像一把剛出鞘的劍,帶著冷冽逼人的氣息,自然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周小寶已經睡著了,一個三四歲的小孩童總是嗜睡的,他乖巧地趴在周慕雲旁邊,打著小小的呼嚕。
她憐愛地揉揉他的小臉蛋,把本就不大的棉被裹在他的小身子上,以後這就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從未感受過親情的周慕雲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家人關心的溫暖,整顆心都像是被泡在蜜罐一般,暖洋洋的。
看著乖巧依偎在她身邊的小包子,周慕雲發誓一定要讓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長大。
做好這一切,周慕雲直起身子,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所處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