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嫿聞言整個人都一愣。

她頗有些不可置信，看向簡正肅的眼中滿是驚疑。

她張了張唇，在簡正肅溫柔的眸光下咽了無數言語，最終開口道：“我以為你帶我回來是為了感化我。”

簡正肅收她為親徒是為了感化她，勸她放下仇恨。陳昭嫿當時是這猜想的。

他為此甚至還讓師娘教她自己得意的醫術，讓師兄師姐陪她玩鬧和修煉。他們也好像一點都不在意自己原本完整的家庭，多出了一個原本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人。

要陳昭嫿評價的話，這種感化的方法有點傻。

要是對象是個滴水不進的、徹頭徹尾的壞家夥，簡正肅做的這一切就是在自尋死路。陳昭嫿一開始麵無表情地心想。

隻是她偏偏就吃這一套。

但很明顯，他並不是。

這人今晚甚至還專門回來，跟她說，要帶著她幫她報仇。

陳昭嫿沉默了好一陣，看著簡正肅伸過來的手，一時間竟猶疑起來。

“感化？當時確實是有這個想法。”簡正肅笑得讓陳昭嫿有些羞惱，“畢竟當初的那個小孩看起來真的讓人好擔心呢，要是沉淪在仇恨可怎辦？”

陳昭嫿聞言別扭地偏過頭，到底還是把手放上去了。

簡正肅哈哈一笑，順勢踩劍帶著陳昭嫿禦劍飛去，留下剛剛趕過來的遊漁瞪大眼睛，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原地跳腳。

陳昭嫿被他輕鬆地拎到了自己身後。他禦劍在半空，速度倒也不快，無比悠閑。

她還是第一次到這樣的高度。此刻遠望能看到那處黛色山雲，暗藍的天空中嵌著幾點星光。

山野與平原上也有針尖大小的光點，或聚集或分散，仿佛一片巨大的以山河人煙為布局的棋格。

嗯，不出意外的景色。陳昭嫿心想。但很漂亮。

於是片刻後，她閉上眼盤腿坐下，手撐著下巴感受起拂麵的涼風。

被這樣的風吹著，能短暫地忘掉過去的痛苦。

能短暫地忘掉傷痕，哭泣，還有記憶那些人不同，卻又有共同之處的眼神。

“阿嫿。”簡正肅突然開口，“你喜歡吹風嗎？”

陳昭嫿被風吹得有些昏昏欲睡。她迷迷糊糊地半睜起眼，聞言便軟語道：“嗯，很舒服啊。”

下一秒她便閉眼睡著了。

下一秒她便閉眼睡著了。

在萬米高空的一把劍上，在簡正肅的身後，毫不防備地睡著了。

“阿，對我這放心嗎？”

簡正肅嘀咕道。他速度維持不變，不再言語，踏劍於空越過千山萬水。

不過陳昭嫿睡的時間並不長。

她醒時一睜眼，便看到了遠處一片浩蕩霞光，將一切都鍍上了金。

那朝日一開始還光芒寡淡，但逐漸上升，上升，最終璀璨奪目起來。

這是陳昭嫿有生以來第一次正正經經、好好看過的漂亮日出，在萬米高空之上。

很難描述那是什感覺。

就好像整個人置身在一葉扁舟，下方天地是水中倒影，撩撥幾下便能泛出微微漣漪似的。然那清風徐來，水波卻是不興，到底不是在舟中。

她是實打實的身處在鮮少有人到達的雲端。

朝日上爬的速度不慢，天空的顏色亦是一變再變，最終現出深廣的藍色，將所有來客納入懷中。低頭望去，還依稀能見山嵐。

陳昭嫿看著，麵上逐漸帶了笑容。

“我以前就想過，如果要我正經在大晚上爬起來，一路到很高的山上，吹那冷風才能看這朝陽升起的話，我是寧願不去。”她輕聲道，“但我確實是想看日出的。”

簡正肅聞言挑眉，眯起眼睛笑了。

“那，這次看日出，我的小徒弟還喜歡嗎？”

“嗯，很漂亮，好喜歡。”她回過頭，一雙墨色的眸子閃著細碎的光，笑意璀然勝於朝陽。

那是簡正肅第一次看到陳昭嫿的眼睛變得那樣鮮活。

“謝謝師尊。”

也謝謝——

陳昭嫿一雙眼將天地風光都攏遍。

也謝謝你。她無聲開口。

周圍的靈氣波動在那那有些動蕩，仿佛人的心砰砰直跳一樣，但很快便恢複正常了，縈繞在她身邊，化成隻有她能看見的柔練。

陳昭嫿詫異地挑眉，伸手欲碰，但最終收回了手。

陳昭嫿詫異地挑眉，伸手欲碰，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