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佳捏了捏酸脹的胳膊,中午吃過飯就開始做冰粉,終於得空回樓上小憩,但也不能休息太久,四點不到就要出發去小吃街擺攤。
她恨死了網絡,“手搓的冰粉才有氣泡”這一句話九個字而已,讓她偷懶買的白涼粉被母親無情拋棄。
暑假之前她在w市已經物色好了一份兼職,借此想擺脫回家幫工的命運,到底還是忘了程女士的絕對地位。
程穎佳從冰箱拿出一個又一個保鮮盒,麵裝著各種切成丁的水果,五六個摞到胸口,又快又穩地往推車上搬。
她彎腰用冰鏟往保溫桶加冰塊,看著今天的天氣,琢磨著兩桶夠不夠用。
程秀麗穿著碎花的睡裙從屋出來,搖著扇子在旁邊看著,還打了個欠。
“你回來就是好,幫我省不少事兒,來,給你裝了點心,袋子還有零錢自己餓了去買飯吃啊。”
“哦,好的。”穎佳頭都沒回,繼續跟冰塊做鬥爭,她對母親此時的慈愛不置可否,畢竟又不是第一次被壓榨假期。
算下來,從初中就開始幫家出攤,她也從童工熬成了暑期限定兼職,從非法熬成了合法。
這回應多少有點冷淡,程秀麗反正是習慣了,看著女兒忙碌的身影,倒也不生氣。
今天方慧來做衛生,去廚房討杯冰水喝,穎佳給她倒了杯酸梅湯就繼續忙活。
穎佳幹活確實幹淨利索,不像一些同齡人在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方慧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民宿這按間數算錢,當日結算,時間自由,並且別的不說,程秀麗相對其他老板還算大方,想到有幾個老姐妹也要來這找活,方慧的心思活絡起來。
今天退房的多,兩點前還都得收拾出來,她硬是忙偷閑,拉著程秀麗的手把穎佳從頭誇到腳。
“穎佳真是又漂亮又聰明,咱們鎮上就沒出過幾個大學生哩,真給你長臉。放假還知道回來幫襯家,懂事不讓人操心,不像我那個死孩子,天天拿了錢往外跑,高中都不知道能不能畢業!”
旁人誇外貌,她聽太多都覺得麻木了,畢竟是她親生的,想當年也是鎮上出了名的好皮相,大姐那幾句才是說得她心熨帖極了。
忙完了繁瑣的準備工序,穎佳草草地衝了個涼,換上了出攤必備的“工服”——一套民族服裝,寬大的腰身和袖口,上衣短褲都是暗色,有兩三條斑斕的花邊做點綴。
她對著鏡子將頭發一分為二,兩隻手靈活地繞啊繞,梳成兩條油光水滑的麻花辮。
慶餘街是這一塊有名的夜市一條街,早期稀稀拉拉隻有幾個攤位方便本地不開火的居民。
沒想到不起眼又偏僻的清源古城十年前爆火成旅遊景點,帶動了整個小鎮的經濟發展。
從幾輛小推車的零散冷清變成一條長街擠個滿滿當當的人間煙火,攤位一時成了香餑餑,緊俏得很,想租下還得靠門路托關係。
夜市成立了管理組每天巡街,攤位的經營要服從規章製度,穿工服也是管理組的要求,美名其曰“咱們慶餘街要成為民族特色一條街”。
車輪骨碌碌地從青石板路碾過,車的瓶瓶罐罐撞出一聲聲脆響。
路邊躲在陰涼處的流浪貓警覺地抬起頭,看了一眼,扭頭肚皮一翻,繼續睡下了。
太陽過於毒辣,穎佳帶著草帽,沒走幾步路,就感覺到剛衝涼的清爽幾分鍾不複存在,一滴滴的汗珠擠在額頭和草帽的間隙,偶爾從眉毛滑到臉頰,很癢又騰不出手去擦,說不出來的難受。
她確定了,真不如去商場搖奶茶,至少有空調吹。
十分鍾的路程讓人感覺無比漫長,穎佳推著車走到夜市的時候,道路兩旁已經不少攤位已經擺好了。
有些不太善意的眼光向她投射而來,似乎是在嫌棄她占了道影響生意,但是攤位在45號,是這條街偏中段的位置,她隻能又要加快腳步又要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王記炒飯已經有生意了,一個胖胖的光頭男子遊刃有餘地掂著鍋子,往炒飯撒了一把蔥花,看到穎佳過來了,熱情地招呼著:“穎佳好久不見,這是放暑假了?”語氣有藏不住的驚喜。
穎佳嘴角勾了勾,點點頭露出一個淺淺的笑,“王叔好,我是昨天才到的。”
周圍有賣本地特色的烤肉、米線、煎餅,還有小吃街常見的臭豆腐、炸串、麻辣燙……
這幾家離得近關係都不錯,老板們擺攤接近十年,手藝擺在這兒,價格也合適,待客熱情友好,自然生意紅紅火火,一條街就屬他們最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