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是極暗的。
打北邊呼嘯而過一陣晚風,林中僅有的那些華光也被烏雲給遮住了。
沙沙沙——
這並非是晚風穿林打葉,而是有人疾步闖進林,衣角滑過灌叢帶起的聲響。
一襲紅衣的謝知夕左手長刀作拐拄地,右手持著短劍披荊斬棘。
纖長如玉的一雙手掌,已經被林中遍野的藤條劃出了一道道血痕。
針尖大小的血珠剛從傷口滲出就凝結了,偶爾有幾粒順著細微的汗毛滾落到長袍上,便襯得身上這一襲衣衫更顯發紅。
“咳咳——”
血腥味從喉嚨溢了出來。
謝知夕抿著嘴,借著月光抬頭向這處老林的盡頭望去。
一點如豆的橘色火光,在此處顯得異常矚目。
她的眼角掛著嘲諷,襯著她的薄唇也顯得無情。
細細的柳眉擰在一起,滿臉的血汙遮不住那張足以令星月無輝的顏貌。
十指柔荑,新的傷口覆住了舊痕。
謝知夕又幹咳了兩聲,蒼白的臉頰上泛起一種病態的嫣紅。
就像血灑在白布衣上,紅彩迅速蔓開。
稀薄的霧氣開始從山腳籠了起來,而那一絲可憐的月光也更顯得微薄了。
一抹石榴紅色,依舊在這片霧氣組的白紙上迅速的攀行著……
·
昏黃的燈光從寺廟內暈散開,一身素袍的和尚正跪坐在蒲團上,手中敲打的木魚帶著韻味緩緩融入到了這片寂靜的夜色中。
隨著晚風的襲來,那一豆火苗開始跳動起來,拖拽著牆上僧人的倒影也變得搖曳不定。
他不該是個和尚。
眉如彎葉、眸似星子,麵若白玉、唇比朱砂。
他該是東華門前恣意縱馬而過的中榜書生,又或是個放浪不羈的富家子弟,更或是個漂泊江湖的多情劍客……
唯獨不該是個和尚!
風又是吹過,燈苗微微晃動,它也在搖頭。
嘎吱——
刺耳的噪音打破了這片黑夜的寧靜,跪坐在大雄寶殿前誦經的好看和尚也睜開了眸子,如秋水般的雙眸望向門口的夜空。
他想起身,但低頭看向手的佛經還餘兩頁未誦完,又按捺著坐了回去。
謝知夕低頭看著腳邊,這片長勢喜人的青草尖上不僅掛滿了露珠,此刻還染上一片血紅。
然後抬腳,嘴角掛著一絲嘲弄,腳尖重重地踩在了這一小片草叢上,狠狠的蹂進了黃泥中。
葉尖立馬蔫了下去,七零八落的陷進了土壤之中。
露水順勢打濕了衣擺,謝知夕這才滿意的掛著笑,抬腳走進了寺廟。
然後駐足站在門口,背著身將兩扇門重又關了起來。
山林外的霧氣越發的濃鬱了,隱隱有些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
庭院中也能依稀看到幾縷白色薄霧,但很快就被逸散開。
低微的誦經聲從遠處傳來,引起了謝知夕的注意。
長刀抽出一半,被打濕的衣擺緊貼著雙腿。
寂靜的夜色中,一雙比夜色更冷漠的眸子盯緊了遠處。
外門未掛牌匾,但甫一進門就見著了一塊紅漆剝了一半的木製牌匾,上書三個大字“野狐禪”。
謝知夕嘴角勾了勾,這不值得她注意。
微弱的誦經像是夏夜遭厭的蚊蟲,擾得謝知夕心煩。
昏黃的火光像趨使飛蛾撲去的源頭,順利的將謝知夕帶到了這座破敗的大雄寶殿前。
紅色濕衣裙角耷拉在木門檻上,昏黃的火光將門內外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陰影鋪了一地,和尚肅穆的誦念著佛經。
大殿隨著晚風流逸著一股清香,是佛像前燃著地三柱香火。
她就這依在門邊,靜靜地注視著蒲團上的僧人。
也不知瞧了多久,謝知夕抱著的長刀拔出鞘。
發出清脆的“嗆啷”。
石榴紅的裙角拖在地上,沿途留下長長一條水漬。
下一秒,冰冷的長刀架在了和尚的脖子上。
僧人睜開了他的雙眼,那一雙深邃如瑪瑙的眸子,饒是謝知夕也短暫失了神。
經書輕柔合攏,右手持著的木魚也放到了一旁。
隨著僧人的起身,謝知夕的長刀也隨著他的脖子動了起來。
僧人低垂著眉眼,縱然脖頸上冰涼的觸感無時不刻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