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urn第5章 第5章(1 / 3)  野禪h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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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的水缸盛滿了雨水,一掌大的荷葉被雨珠打的直不起腰。

溢出的水又沿著缸壁淌了滿地,與水窪連成了一片。

雷聲乍響,昏暗的院中破開一道亮光。

雨水傾瀉而下,絲毫沒有止住的意思。

“不可能!”

雨中的僧人猛地甩手,他顯得很狼狽,鬥笠被風掀開一半,身上穿著的長袍濕皺在一起。

長阿咬著牙忍著鑽心的痛,喊道:“我年幼體弱,筋絡支離,師父不忍我早早夭折,特求的九根封脈釘。”

“封脈?!”謝知夕笑了起來,滿是雨水的臉上多了幾分張狂:“放眼整座江湖,誰都不如我了解此物。”

謝知夕將長刀收了起來,對這樣一個飽受欺騙還信以為真的可憐蟲,她隻覺得可憐。

長阿受不了她那雙半是憐憫半是嘲弄的眼神,也狠狠地瞪了回去。

“鐵釘入體,初期,每月十五出月之時,渾身猶如蟻噬。”

“稍長,一年發一次,每年中秋之夜,先是陣陣劇痛,過了子夜,便如刀攪如斧劈。”

長阿站在原地,縮在袖中的雙手捏成拳,牙咬得咯咯作響,雙眼依舊死死盯著謝知夕。

隻有他自己明白,眼前這個女人嘴說的一點也不差。

“再長,三年發一次,一次便是七日。”謝知夕輕歎了口氣,眉眼間帶著冷笑看向長阿:“你知道我那時是怎熬過來的嗎?”

“後山有一座落崖,虎狼不過是尋常走獸,每年發作日,我師父便讓我拿著把刀獨身進入後山。”

“每次我從後山出來,整個人就像是從血水撈出來一樣,隻有軀體上更加的痛才能勉強麻痹住它。”

“你的好師父又給你尋了個什好理由,什好法子呢?”

話說到這,其中真假已然能夠分辨了。

但長阿是決然不信的,哪怕謝知夕說的是對的。

回想青燈古佛前,那個翻著陳舊佛經一個字一個字的教著他識讀的師父,長阿就根本不信謝知夕嘴那些荒謬的話。

可……

師父又有什苦衷?為何不與自己講?

便是真要了這條性命,作弟子的難道又能開口說個不字嗎?

謝知夕突然仰了仰頭,一隻手捏著長阿的肩膀,另一隻手在他後背上不斷地遊走。

而後輕蔑笑了起來:“我還真以為你是不怕死的!”

“看你身後的九處埋釘,現在這種痛已經又變成每月一次了吧。”

這種痛,謝知夕是深有體會的。

一點一點剮著你的骨髓的刺痛,又偏叫你無法昏厥,下一瞬的痛楚永遠要比前一息更加難以忍耐。

也難怪這個和尚想要借著她的刀求死了。

謝知夕不想殺他了,哪怕先前有再多殺他的借口,此刻也全無了。

也並非是同情,她隻是覺著,這種痛楚世界上總該還有人嚐嚐,若是隻有她一人吃了這大的苦頭,那豈不是太不公平了?

非但不想殺長阿,謝知夕心已經準備將他帶回去,然後尋幾個醫術高超的郎中看護著他。

這樣看來,叫個本該不久離世的人最後壽終正寢,應該也算一件功德吧?

長阿是決然不信的,可真當事實全部擺在了他的麵前,他是信還是不信?

仿佛咬著牙堅持許久的信念不過是一場笑話,連雨都變得冰冷起來。

他的背努力挺直,但有些哆嗦,興許是因為冷雨的原因。

連身上的濕衣都沒有更換,徑直走進了大雄寶殿,跪倒在佛像前。

謝知夕這一刻是快樂的,以至於她哼唱起了家鄉的小調。

漫天落下的雨水也變得悅耳清脆起來,好似江南坊間的琴娘在撥動著古箏。

門口的竹椅正對著大殿,謝知夕甚至能夠看到跪坐在蒲團上的僧人微顫著身軀。

他虔誠的想要將事實的殘酷寄托在這種虛無縹緲的神佛上,從而達到心的慰藉。

這種感覺好極了,別人的痛苦,往往是自己的快樂源頭。

“他今晚是睡不著嘍。”謝知夕一隻腳搭在矮腿圓桌上,整個人舒懶起來。

雨水淅淅瀝瀝的敲打著屋簷,輕扣著大地。

混合著青草芳香的土腥味四散開,謝知夕微眯著眼,勾著嘴角看著大殿的僧人。

十幾年過去了,師父被她親手殺了。

至於朋友呢,一個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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