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醫院,頭頂上慘白的白熾燈,空曠的走廊。
急促的呼吸,一聲聲作響的腳步聲,格外綿長和沉重。
不知奔跑了多久,一滴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浸潤了眼角,讓人視線一震模糊。
這是汗水?
還是淚水?
他已經分不清了,也可能早已不去在乎。
終於到達了他這一路一來心心念念的地方,卻在臨門時,那隻開門的手僵硬到如何也抬不起來。
這是現實嗎?
這是虛妄嗎?
可以不用去麵對嗎?
“寒先生,關老爺子說想見你。”
耳邊有人這說著,寒冰青忽然鬆了一口氣。
“好。”
沒關係的,歲歲就在麵。
他很好,醫生說他馬上就會醒過來。
寒冰青跟在林醫生的後麵,不知到自己是怎從一個病房的門口,走到另一個病房的門口。
林醫生將門打開,看著宛若行屍走肉般的男人走進去,然後將門關好。
“小寒啊,咳咳先坐吧。”
關太歲的咳嗽聲讓他離開身體許久的靈魂終於回來了,看著幾天不見就迅速消瘦的老人,寒冰青的聲音有些暗啞。
“好,關老爺子,您先喝水。”
倒了旁邊保溫壺麵溫熱的水,遞給對方,手心傳來的觸感又是讓他一縮。
是幹枯的,是粗糙的,是令人心痛的一雙手。
關太歲看著眼前失魂落魄的人,一向犀利的眸子染上了幾分慈愛。
“小寒啊,你想不想聽我這個老頭子說一個故事啊?”
似乎也不需要聽到回答,寒冰青就看見關太歲從領口緩緩掏出了一個
長命鎖。
他的瞳孔一縮,同樣款式的長命鎖,同樣刻著繁體的‘長命’,可是另一麵卻多了兩個字。
“長林?”
寒冰青凝視著另一邊的刻文,他問道:“關老爺子,為何背後會有‘長林’二字。”
關太歲粗糲的指腹細細撫摸著這兩個字,仿佛眼前隻有這兩個字。
頭也沒抬的回道:“長林是我名字,也許許多人都忘了我這個老頭子也是有名字的,我叫顧長林!”
最後單個字,仿佛是穿透時空的回響,現在說起仍舊振聾發聵。
顧?
關老爺子無視了一旁略微恐慌的人,暗啞的聲音略微中氣不足地繼續說著:“其實,這個長明鎖最初不是我的,他是一歲他奶奶的長命鎖,自從他奶奶去世之後,這長命鎖便給了我。”
“可是每個關家人的長命鎖不是生死都要”寒冰青喃喃的聲音一頓,一句話自顧自的湧上腦海。
‘每一位關家人出生之時,都會命工匠打造好一把長命鎖,終身佩戴,甚至就連入土也會帶著它一起,不過’
不過什?
他當時明明問了來著,可是歲歲是如何回答的來著?
“是啊,生死都佩戴這一把長命鎖,”關太歲忽然冷哼一聲,似是有些憤怒和無奈,“可這長命鎖鎖得住所有人的命,偏偏鎖不住關家人的命!”
忽然冷風吹過,浸入骨髓。
早已有了答案,此刻仍舊心生惶恐,心生裂痕,說不出話,動不了身。
“關老爺子,你在說什”
別說了!
寒冰青想大吼出聲,可是怎也說不出話。
關太歲呼出一口淤積沉著的氣,身形佝僂幾分。
“關家代代都是短命鬼,很少有人能活過而立之年,每代家主幾乎都身負絕症,再加上少有罕見的血型,就算是做了手術也難以活下來。”
“這些年來,關家代代都有在私下進行醫療研究和救治,可是你也看到了,若是真的有成效,這一輩的關家又怎會剩下一歲兒一個人。”
“在我看來,這一把長命鎖就是催命鎖罷了!”
寒冰青眼角無知無覺的劃過一抹淚痕,嘴唇翕動半晌卻如何也發不出聲。
原本他應該是激動的,應該是痛苦的,應該是絕望的。
可是為何他這麻木?
連哭都哭不出來?
“小寒!小寒!”
關太歲渾濁的聲音將寒冰青從混沌中拉出來,他有些懵:“啊?”
“哎!”關太歲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眉宇也嚴肅不少,“小寒,接下來我說的話,希望你能認真的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