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要吃樹皮嗎？”

巨大的樹冠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枝丫上的樹葉怕是有籃球場一般的大小。路明非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古樹底部所延伸出去的樹根與泉水相連，大霧彌漫，籠蓋四野，路明非與路鳴澤並肩坐在好似高聳山脈的樹根上。

小魔鬼的手拿著一張樹皮，正側頭看著他。

路明非心想，你腦子秀逗了？正常人沒事兒吃樹皮幹什，體驗生活，還是用來磨牙？

“自己吃去……”

話雖如此，可路明非卻是不由自主的伸出右手，接過了那張幹裂的樹皮。

“呸！真難吃！”

樹皮的質感好似鍋巴，但味道卻像青草，苦澀的味道在口腔爆開，路明非覺得自己的腦子應該也是秀逗了，要不然怎會啃樹皮。

“哈哈哈……”

身著純黑色小禮服的路鳴澤捧腹大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路明非的愚蠢。

路明非並不在意，小魔鬼就是這樣。他覺得這個地方似乎有些熟悉，熟悉到有一刻心跳都慢了一拍，所以，這是哪？

就在路明非打算向小魔鬼詢問答案時，路鳴澤卻是倏然起身，朝著路明非伸出了小手。

“哥哥，要回去嗎？”

路明非愣了一下。

“回去？”

苦澀不知道何時湧上心頭，哀傷就像漲潮一樣，將路明非徹底席卷。他低頭看著不停擺動的雙腳，呢喃道：“回去接受一切事實嗎？那跟死沒什區別。”

“不，我是說回去，回到最開始的時候。”

“什意思？”

小魔鬼緊了緊襯衣前的白色蝴蝶結，亮的小皮鞋有些晃眼。他優雅的起勢，像西方貴族家的小孩兒一樣，跳著一個人的獨舞。

“回到高中喜歡陳雯雯的那段時光、回到剛開始認識陳墨瞳的時候、或者回到你猶豫要不要付出1/4救小怪獸的前夕。隨便哪個時間點，全看哥哥你的選擇。”

路明非的心顫了顫，他看著不似玩笑的小魔鬼，問道：“真……能回去嗎？”

路鳴澤朝著路明非伸出右手，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卻又帶著小孩兒才有的狡黠，讓人捉摸不透。

“哥哥，你忘了嗎？我是魔鬼啊，世界上很少有魔鬼做不到的事情。”

看著小魔鬼那白皙的麵龐，路明非的內心有些激動。他這一路走來，失去了太多的東西，倘若能有機會挽救這該死的一切，他怎會猶豫呢？

路明非趕忙站起身，生怕下一秒路鳴澤就會反悔，他握住小魔鬼那慘白的小手，迫切的問道：“這次要換什？”

路鳴澤並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以一種可憐，卻又摻雜著疼惜的眼神看著路明非。

“哥哥，你還是這善良，真可憐。”

……

“站回來！站回來！缺你一字母就不成句了。”

“字母？”

小魔鬼的話音還在腦海中縈繞不去，路明非卻聽到了不同的聲音。那棵通天古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有些昏暗的電影院，以及一張張熟悉的麵孔。

路明非側頭看向身旁，小胖子徐岩岩正對著他擠眉弄眼。遠處的趙孟華捧著一大把深紅色的玫瑰花，正在幾個好兄弟的簇擁下跳上舞台

“啊？”

這熟悉的劇情，這熟悉的橋段，這熟悉的苦澀感，不就是他打算向陳雯雯在電影院內表白的那一次嗎？

路明非下意識看向台下，陳雯雯正在看趙孟華，明亮的雙眼仿佛蘊含夏晚的露水，仿佛就要流淌下來。她的臉上滿是期待的神色，甚至還有一點點潮紅，全然不同於和路明非待在一起時的樣子。

心底的苦澀逐漸放大，卻又很快消逝。

路明非全然不顧場下人的喊聲，直接從台上跳了下去。沒人注意到他，因為此時的男主角已經登台，準備發表動人的表白言辭。

青春的悸動深埋在這群高中生的心底，文學社的成員們幾乎全部湊到了台下。在她們看來，趙孟華能夠有勇氣在電影院表白，任何偶像劇與他相比都弱爆了。

空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