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可的,炉周围约有九丈九尺,炉高约有二丈四尺,每座炉上按乾、坎、艮、震、巽、离、坤、兑方位上留下一个小小的风门儿,却于兑位上筑起一个小小的台基儿,设了一个公座,择取次日午时举火起工。即时吩咐各铺行运铁,各匠人运炭,实于各炉之中,以满为度,也不论他千百担斗。到了次日午时,运铁的工完,运炭的炭毕。胡钉角请到三位老爷,献了猪羊,奠了茶酒,烧了纸马,举火动工。三位老爷回马,他便走到台基儿上去坐着,按住个八封方位,口儿里嗫嗫嚅嚅,手儿里撮撮弄弄。只见那炉上的小门儿风儿又宣,火儿又紧,火趁着风威,风随着火力,无分昼夜,都是这等通明。本然只是一个芦洲子,安了这个七七四十九座无大不大的炉,却就是火焰山也不过如此。

不觉的过了一七,不觉的又过了一七,到了二七之上,把那一个芦洲子方圆有三五十里,莫说是草枯石烂,就是土也通红的;莫说走路的下不得脚,就是鸟雀也是不敢飞的。胡钉角晓得里面的工程完备了,却下了台基儿,来见三位老爷。三宝老爷连声问道:“锚造得何如了?”胡钉角道:“已经完了,。”老爷道:“完在那里?”胡钉角道:“都在土里。”老爷道:“即在土里,快遣人去取来看着。”胡钉角道:“正在火性头上,还不好取哩!”老爷道:“在几时才取得?”胡钉角道:“今夜亥时有雨,明日丑时才晴,辰时就有锚来复命。”说得个三宝老爷心里就是锚抓,等不得下雨,等不得天晴;又等不得今日天晚,又等不得来日天明。果真的亥时大雨,丑里放晴。辰牌时分,胡钉角请到三位老爷看锚,走到洲上,那地上还是烧脚的。胡钉角走到磨盘心里,掀开那一领芦席来,只见一道敕,一口剑,还是好好的在那里,吓得三位老爷只是把个头摇。却说胡钉角叫声:“人夫们看锹锄来!”一声“锹锄”,只见挖的挖,畚的畚,撇开土来,里面就是个铁锚的窖。三位老爷见之,一天欢喜。胡钉角说道:“禀上三位老爷,收回敕、剑去罢!这铁锚够用了,尽你是多少号数船,每船上尽你放上几根,放到了,取到了,只是不可算数。”三宝老爷道:“怎么不可算数?”还不曾问得了,早已不见了胡钉角。

三位老爷吃了一惊。只见厂里把门报道:“张天师来拜。”三位老爷正在吃惊之处,听见个张天师来拜,即时转身迎候,依次相见。相见已毕,依次坐定。天师道:“连日造锚何如?”三宝老爷就开口,把个胡钉角的始末缘由,细细的说了一遍。天师道:“原来是他!”老爷道:“天师认得这个人么?”天师道:“他不是个凡人,是上界左金童胡定教真人。”王尚书道:“怪得他背了葫芦,原来隐了一个‘胡’字。他又说道‘会钳各色杂扇的钉角儿’,原来藏得是个‘定教’两个字儿。”马尚书道:’“他坐在篷里,二七一十四日,这是甚么勾当?”天师道:“他不是坐在篷里,他是学得穿山甲,着地里划成锚样儿。”三宝老爷说道:“多承天师指教了。”王尚书道:“他临行之时说道:‘锚够用了,只是不宜算数。”陕吩咐取锚的任意取去,每船上凭他任意要多少只,不许算数,如有违令,先斩后奏。”因是“先斩后奏”四个字,故此取锚的不曾敢算数,锚却用得有剩。

却说天师先别了三位,三位老爷进朝奏道:“铁锚已经造完,请旨定夺。”奉圣旨叙功,颁赏有差。一面宴赏百官,一面宣请国师下河看锚。碧峰长老晓得是胡定教真人造完铁锚,奉了圣旨,径往宝船上来看锚。只见他头角峥嵘,爪牙张大,真好锚也。有一阕《铁锚歌》为证,歌曰:

浑沌兮一丸未剖,阴阳老少无何有。鹅毛兮点波红炉,亚父鸿门撞玉斗。煅炼功成九转丹,炉锤万物为刍狗。开成千丈黄金莲,结就如船白玉藕。更谁兮头角峥嵘,嗟余兮身材窈窕。艨艟巨舰兮江头,苍隼飞庐兮海口。撼天关兮风浪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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