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日,早间苗秃子和萧麻子每人凑了二钱半银子,他们也自觉礼薄,不好与如玉送,暗中与郑三相商,将这五钱银子买些酒肉,算与郑三伙请;第二日不怕如玉不还席。郑三满口应允,说道:“温大爷在我们身上,也用过情。二位爷既有此举动,我半此银买些酒肉;不够了,我再添上些,算二位爷与温大爷备席。明日我另办。”话未说完,郑婆子从傍问道:“是多少银子?”萧麻子道:“共是五钱,委曲你们办办罢。”郑婆子道:“那温大爷也不是知道什么人情世故的人,我拙手钝脚的也做不来。不如大家装个不知道,岂不是两便?”萧麻子道:“生日的话,素常彼此都问过,装不知道也罢,只是看的冷冷的。”说罢,又看苗秃子。苗秃子道:“与他做什么寿?拉倒罢。”于是两人将银子各分开,抽起去了。金钟儿这日绝早的起来,到厨房中打听,没有与如玉收拾着席,自己拿出钱来,买了些面,又着打杂的做了四样菜吃早饭。午间又托与他备办一桌酒席。回房里来,从新妆束,穿一件大红氅儿,银红纱衬衣,鹦哥绿遍地锦裙儿,与如玉上寿。若是素常,苗秃子看见这样妆束,就有许多的话说;今日看见,只装不看见。到了午间,金钟儿去厨房里看打杂的做席,他妈走来骂道:“你这臭淫妇,平白里又不赴席,又不拜年,披红挂绿是为什么?闲常家中缺了钱,和你借件衣服典当,千难万难;今日怎么就上下一新了?真是死不知好歹的浪货!”金钟儿道:“今日是温大爷的寿日,他自到这姓郑的家,前前后后也花费八九百两银子。就是这几个月,手头索些,也未尝欠下一百五十。若将借他的八十两银子本本利利详算起来,只怕除了嫖钱,还得倒找他几两。我虽然是个亡八恙子娼妇养的,也还颇有些人性、人心,并不是驴马猪狗,恩怨不分,以钱为命的人。就是这几件衣服,也是姑老们替我做的,又不是你替我做的。我爱穿就穿,不爱穿就烧了,谁也管不得我。若害眼气,也学我把浑身的骨头和肉,都舍出来,教人家夜夜揉擦,总弄不上绸子、缎子,粗布衣服也骗两件,吃这些淡醋怎么?“郑婆子听了,气的浑身乱战,将牙齿咬的怪响;拿起个瓦盆来在炕沿上一墩,立刻成了三半个,口里说道:“反了!气杀我,气杀我!”金钟儿也挝起两个盘来往地下一摔,打了个粉碎,说道:“气杀你!气杀你我将来还有个出头的日子。”打杂的胡六道:“费上钱,治办上酒席,嚷闹的教温大爷听见,一总是个不领情。”郑婆子道:“谁教他领情哩?”金钟儿道:“你一毛儿不拔,他为什么领你的情?”胡六道:“罢哟,老奶奶老翻了,二姑娘又没老翻了,休教有空听见笑话。席面我自收拾妥当,二姑娘也不用再来,请回去罢。”娘儿两个听了,都不言语;四只眼彼此瞅了一会。金钟儿往前边去了。

到了午间,打杂的走入金钟儿房内,问道:“菜放到厅上了,可用请萧大爷不用?”金钟儿道:“平白的又放到厅上怎么?还照素日一样打发就是了。”如玉道:“你真是费心多事,我不说么,如今是甚么光景?还过生日?你既然预备下,苗老三他们想来也知道,还是在一处坐为是。”金钟儿道:“我不。我嫌他们太凉薄。那一个没受过你的好处?就来与你作个揖,也是人情,怎么都装起不知道来了?萧麻子还可,这苗老三他怎么该是这样待你?”如玉听了,也就不言语了。打杂的把小菜儿搬入来,放在炕桌上;又拿入酒来。金钟儿满斟起一杯,奉与如玉,笑盈盈的说道:“我拜拜你罢。”如玉连忙站起来,拉住道:“这都是没要紧的想头。”两人方才对面坐下,共叙心田。直吃到未牌时分,方才将杯盘收去。

没有两杯茶时,只见打杂的入来说道:“有泰安州一个姓王的坐着车来,要寻温大爷说话,现在门前等候。”如玉道:“泰安有甚么姓王的寻我?想是他错寻了。”金钟儿道:“是不是,你出去看看何妨?”如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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