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诵经文的梵音在木鱼有律的敲打声中吟唱般低响起来,在庄内近乎无孔不入。
“这哪里还像是皇庄,简直像是勾栏瓦舍,竟容了不知哪路货色的人来来往往。”王婆子被绑了半日,最后还是搭棚时嫌她碍事,才有人将她几个放了,在红肿手腕敷了两贴子膏药,本应好生躺着,却仍就气不过,找了黄昏时回来的王贵絮怒道。
“那个小货色,不过是个被赶出盛京,到这偏僻之地,连活着都是奢望任你我拿捏的小丫头。”王婆子来回踱步,忽而一顿,高抬着下巴斥骂。
“谁知,出去了几日反倒厉害起来了!我看这皇庄说不准就是她烧的,便宜这才都叫她得了。”王婆子越想越是,脸色逐渐染上兴奋的红晕,捏到了这个把柄,还愁那个小贱人不对她们卑躬屈膝。
“别说了。”王贵坐在角落里,暮色下沉,长夜的暗色将他垂着的脸深深笼罩。
“儿啊,这皇庄究竟还是你是管事,你这就去把她绑了给为娘出气。”王婆子上前,握住王贵的手敦促道。
王贵右手一抬,猛地抬起头,一双眼阴沉的盯着王婆子动个不停的肥厚嘴唇,唇角阴涔涔的笑着,低瘆道:“我说,让你别说了!”
王婆子愣愣的看着王贵,冷意爬上脖颈,看着王贵竟然觉得陌生和……恐惧。
她悻悻收回手:“儿,儿子?”
“出去。”王贵厌烦的放下手,他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愚蠢无能、惯会逞她那管家娘作威作福的亲娘。
王婆子仍旧回不过神,王贵却已经没了最后的耐心,直接下床用了力将她推搡出门,临关门时,冷冷警告道:“别做多余的事,否则,休怪我不认你这个娘。”
砰一声,王婆子被关在门外,嘴唇嗫喏良久才抖着反应过来,凄厉的拍着门喊叫:“你不认我?你竟然说不认我?我含辛茹苦的将你养大,好啊,你得了势,就威胁起你老娘来了!还说不认我!”
“你敢不认我,我就去县令门前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娶了衙头的女儿就是为了攀上县令,还有。”她哼哼一笑,“你还有脸说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夜里爬进她的屋子,明面上当她是公主,暗地里你。”
门被一把打开,王婆子喊叫的声停住,眼里飞快划过一抹得意。
可还没等到笑完,便对上王贵阴戾骇人的眼,她莫名不敢再说,呐呐准备说上一两句好话,却猛地被拽进门中。
片刻后,王贵抚平袍子上的褶皱,头也不回道:“不是想在这间房呆着吗?那就一直待着吧。”
借着月光,房中柜角显然被五花大绑着一个人,手脚皆缚,口中也塞着团破布,既不能言,也不能动弹半分。
良久,连那点微弱的挣扎声也绝望至无。
诵经声不知何时停了,转而变为悠扬却古怪的乐声,色彩绮丽的薄似皮的圆鼓被突兀又狠狠一捶,像是某种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