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会分设水路与旱路,以冰船和快马两种交通方式来运送,还要在沿途设置冰窖、渔场等保证鲥鱼的新鲜。
从江苏镇江而至京师,凡三千里路,只允许运送者在二十二个时辰,也就是四十四个小时之内送到,实在是很了不起。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为这一点口腹之欲,马伤人死何足论,未免太过劳民伤财了。
“你说的对也不对,实际上从世祖在时,便已经下令罢鲥鱼之贡了。只是镇江一带的官员想要讨好世祖,没过多久便又恢复了。”
世祖即是顺治帝。
“凡是尝过鲥鱼之人,无有不赞其只因天上有的,但皇考即位之后仍然坚决地停止了鲥鱼贡。不过到皇考晚年……你也知道,又有官员行此投机取巧之事。”
“直至朕登极之后方才全面禁止,因此如今京城中、皇城中的这些人,已经许久没有吃过鲥鱼了。”
王天下者食天下,但若为了这样的事罔顾民生,还算什么皇帝。
婉襄看着眼前这几乎已经被吃得差不多的鲥鱼,“那这……”
也不知她又造了多少罪过。
雍正笑起来:“放心吃吧,这次送来的鲥鱼不多,是朕着官船慢慢地带上京城来的,因此并不费事,也不如从前进贡的肥美。”
他们在说话,忽略了嘉祥,她有些不乐意,用力地敲着餐盘表示抗议。
雍正便又夹了一小筷鱼肉喂给她。
有了吃的,嘉祥就安静了。
“还剩下几条,朕着他们好好养着,待养得肥些,便小心地挑了刺,做成鱼肉丸子。过了周岁要正式开荤,朕要给朕的小公主最好的东西。”
他忽而又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做成鱼肉丸子未免浪费,朕瞧着她这样吃,似乎也吃得挺香的?”
婉襄忍不住笑起来,“给她吃什么她都觉得香,没见过世面的人是这样的。可一时给她吃了鲥鱼这样好的东西,怕是往后再给她吃什么鲤鱼肉鲫鱼汤的,她要觉得不好了。”
“人生有两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刺。这样好的东西若是做成鱼肉丸子未免太过浪费,也实在太费御厨功夫,还是不要这样劳民伤财了。”
雍正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好像只要这样望着她,也就已经有无限满足。
“那朕都给你留着。”
雍正又夹了一大筷子的鱼肉给婉襄,嘉祥眼睁睁看着,却吃不着,伸出小短手乱抓一通,急躁之下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婉襄耐心地在碗里挑着刺,“告诉额娘,你要什么?”
她总得慢慢学会表达自己的意愿。
嘉祥误以为婉襄是想听她叫额娘,“额娘……额娘……”
“你是要吃鱼。”婉襄低着头偷笑,一旁雍正也不甘示弱,“皇阿玛这里也有,你要阿玛的,还是额娘的?”
雍正的筷子离她更近些,嘉祥一下子就转投了雍正的阵营,讨好地唤着他:“阿……玛……玛……”
不知道为什么,对嘉祥而言,“额娘”两个字要比“阿玛”更容易。
雍正将那筷子鱼肉喂给了嘉祥,而后耐心地引导她:“皇阿玛,阿……玛……”
嘉祥吃到了一口,见他已经没有了,很会看人下菜碟,立刻就不理他,继续用她的小勺子敲着餐盘玩。
雍正十分无奈,一抬头恰好撞见婉襄的笑眼里,“四哥这样教她,她要以为她是您的‘皇阿玛’了。”
“若不是没人为朕换筷子,你又要挨上一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