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许多人都知道,他甚至还曾经写入奏章,令年羹尧一笑。
然而他也曾经将这个道人召入宫中,所说的那些话,再无第三人知晓。
“朕见他时,他不向朕言及前世,只谈因果。世间之因果、出世间之因果、迷界之因果、悟界之因果……疯言疯语,不可尽信。”
“不过他最后留给朕一幅没有五官的女子画像,没有再多说旁的话。”
那是雍正初年的事了,到雍正七年,几乎尽忘了。
可是他见到她的第一面,那女子忽而从画卷之上来入他的梦,他看得分明,就是她的模样。
一自宫墙过,便再忘不了。
而后一颦一笑,低眉垂首,点滴皆入心。
“朕曾经从婉襄处得她的八字,送至宫外,寻那道人批。那道人看后大笑一声,撕碎纸张,只得两个字:‘实相’,朕不明白。”
非我之我,非心之心,实相即无相,无有本体。
《金刚经》中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惟此独实,不变不坏。”
他分明已然参透三关,这两个字落在她身上,却不明白。
只清醒着,越陷越深。
“雍正八年,十三弟去后,朕大病一场。千古君臣兄弟,无有如朕与十三弟一般合私意,原本当令天下后世垂涎倾慕……”
“朕亦以为天不假年,将不久于人世。见了她一面,身体忽而一日好似一日,梦中亦久违地见到画卷之上的那个女子。”
仍然是她,无比清晰的。
他向她隐晦地提起过,而她无知无觉。
后来嘉祥出生之后,若逢身体不适之时,有时候他能在自己的身体里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还有一些尖锐刺耳的,他从没有听见过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产生的声音。
弘曕出生之后也是如此。
他渐渐地开始听到一些其他的声音,甚至于看见一些画面,不再是那样意义不明的了。
原来那道人的话本就不是那时的他能参透的,所有的不明白,源于未知。
而后面的这些话,不能,也不必再说给兆佳福晋听了。
就算他没有这样要求他,他也知道,自己应当为他和她保守秘密。
“朕的龙体并无大碍,劳累你关心。”
兆佳福晋次次如此,是为国,更是为了她已经不在人世的丈夫,他们都是明白的。
她最好的一点,便是永远都知道自己应当做些什么,不应说些什么。
“臣妾告退。”
朱笔浥红莲,洇透了纸张。素纸之下是官员为百姓陈情的切切恳辞,提醒他他还是这朝代的帝王。
雍正接着小憩之前写下的文字,继续书写。
“……此朕几案上所污,恐汝恐惧,特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