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莲这一病,就病了七八天才好,她醒了后,也不做别的,就在大队部四处看,然后坐在大队部后院的竹椅上,就看着头顶的四方天,不说话,也不做别的。
村里只要是见过江心莲的人,都认不出她来了。
过去乌黑的头发,如今只剩下稀疏的几十上百根,前面的头全部秃了,几根花白的头发遮不住头皮,她人也佝偻着坐在竹椅上,小小的一团,三十几岁的年纪,看着倒像是六七十岁的小老太太。
直到江建军和江三柱过来,和她说了之后对她的安排,她才有了反应,固执地说:“我不走!我死也要死在家里头!”
江建军和江三柱是劝了又劝,可经历过人生大变的她,却意外的变得十分固执,不论他们怎么说让她去山上躲着,她就是不走,并且开始拍着大腿哭:“爹哎!我滴个爹娘哎!你们怎么不把我一起带走啊!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无依做什么啊!”
这件事像是她的执念,无论别人怎么劝她,她宁愿屌丝在房梁上,也不愿意离开。
被吓了一跳的江建军忙把她从房梁上解救下来,恶狠狠地说:“你说不想再被抓走你就哭!前段时间红小兵们才刚来闹过,村里草木皆兵在这,现在除了我们几个,也无人晓得你回来了,你要再闹,再被红小兵们抓走,我们就再不管你了!你这么想死你就死,死了我就把你往荒山的乱葬岗一扔!”
江心莲只是装疯,并不是真疯,她敢在临河大队里闹,不过仗着回到了家乡,回到了村子里,大家都会让着她三分,这才闹罢了,要让她继续待在市里,她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惹了人注意。
此时听到江建军这么一说,她也吓得忙闭上了嘴巴,也不说要死要活的话了,她若真想死,过去十几年她有无数次寻死的机会,可她都坚持活下来了,装疯卖傻也要活下来。
江建军说:“山上的石屋这几天我们也派人去修缮过了,也不是你一个人住,还有几个人和你一起,到时候米面粮食会定期给你们送上去,以前上面就有菜园子,过去上面没人住给荒了,重新开出来也容易,你们在上面种个几分菜地,日常上工就是把过去你家的茶山上长的荒草除一除。”
江心莲装了那么多年疯子,心态上也有点半疯半癫,一听是她家的茶山,立刻呵呵地冷笑说:“呵呵,呵呵,我家的茶山,我家哪里还有茶山?”
江建军说:“这事也不是我们能做得了主的,现在茶山是整个公社的,是公社茶厂的,也不是我们临河大队的,要是茶山收益上来,大队里的人都得了茶山的收益,自然是受了你家的恩情,对你以后得日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到这里,他也说不下去了。
说起大义,谁都会,不过割的不是他家的肉罢了。
人家日子过的好好的,突然有一天就成了被打倒的地主,抄没了家财,家破人亡,现在还让人家唯一存活的女儿,来感恩戴德,怎么可能呢?
江心莲也只是不住的冷笑,可终究没有反驳江建军的话,乖乖的跟着上了山。
只是到了山上,江心莲听说她是要和另外七个人住一个石屋,又不愿意了,沙哑着嗓子:“这是我家,我不和他们住,他们要住,就另起房子。”她一双浑浊的眼睛真的如山上的鬼魂野鬼般看着江建军:“我家已经被你们占了,不会连这最后的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