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均心里一松,陪笑道:“兄长既这么说,就请去我书房叙话吧,只是那边狭窄杂乱,多有不敬,兄长勿怪。”引着蒋铭去了书房,却是两间整洁房屋,陈设清雅,文房精致,布置得颇为讲究。
蒋铭赞道:“希正兄这间书房又宽敞又雅致,可比我读书的地方好多了,要不是我说,竟还不叫我来呢。”
张均赧笑道:“这里原是家兄读书的地方,自他进了京,一直闲着。春天来信,才允我搬过来的。小弟从前读书不是这里,哪有这么好呢!”
蒋铭看了看架上书籍,又看壁上悬挂的字画。正中条幅写的是:“正身以俟时,守己而律物”。称赞道:“这两句话意思却好,比我书房间挂的字亲和多了。”
他有说有笑,张均便也觉着自在了,问:“兄长说却是写的什么?”
蒋铭道:“只写了两个字,慎、独。是我爹让三弟写的,还指明要魏碑书体,专门挂在那里警示我的。每次见着,就好像看见我爹板着脸站那儿一样,笑都不敢大声!”说着笑了起来,张均不觉也跟着笑了。
蒋铭笑毕,像是漫不经心问道:“我听说,希正兄早两年就考过乡试了?”张均应道:“是。”
蒋铭笑说道:“还是希正兄为学精进!我去年才考了。本来今年春天想试试京考,我爹又不让,倒要我先学做事,说,等三年后再考。希正兄有没有这个打算?要是有,到时候约了,咱们一起上京,要是都中了,咱俩可就是同年了!”
张均笑了笑,没言语。他春科原本是要考的,只因恋在温暖乡里,哪里还有心思读书,后来又被禁足,自然考不成了。这时听蒋铭说起,心里愧赧,面上无光,呐呐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小厮进来奉茶,把这话题岔了过去。
蒋铭一边吃茶,一边细看壁上字画的落款印章,玩味了一会儿。转向张均笑了笑,开言道:“春天我来时,希正兄的事也听说了些,不知那个赵氏女子如今怎样了?希正兄是怎么安排的?”
张均闻言一怔,刹那反应过来,蒋铭问的是自己原来那相好,话来的突然,不知他意好意歹,一时闭口无言。
蒋铭却转过脸看着他,认真等他答话。张均无从回避,道:“不知她现在怎样了,从那以后,再没见过。”
蒋铭将手抚着茶杯,面色平和,沉吟说道:“那希正兄,是不是还很想见她,或者,可曾想过找她么?”
张均心中百味难言,面上又觉难堪,只不言语。
蒋铭轻轻叹息一声,恳切道:“我这话冒昧了些,希正兄莫怪。本来这是希正兄私事,不该过问的,只是事关舍妹,我这做哥哥的,不得不多说几句。”
淡淡一笑,又道:“其实,就是希正兄还想见那赵氏,也是人之常情。你我都是男人,这也不是什么难于出口的事儿。不瞒你说,三年前,家母就给我房里放了个大丫头,未曾瞒着家中任何人。希正兄与我一般年纪,别说外头有个把心爱的女人,就是把她带回家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句实在话,咱们这样家里,规矩实在是过严了,譬如希正兄这事儿,换作在我身上,管保腿上的筋早折了几根!可若是在别人家,也算不得是什么违礼的事。”
说毕,拈起杯子吃茶。
张均被他道着心病,闷闷的半晌,方说:“我确实再没见过赵氏了,也不想见。她如今已不在宋州,嫁到外地去了。听说,是她自己选的人,也是殷实本分人家。知道她过的好,也就罢了,已经是别人的人了,我还见她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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