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中笑说道:“可能路上赶的太匆忙,我看各地的风土人情,也没觉出什么大不同。就是越往北走,平原多了,风景粗犷,到处都阔朗,山川田野一眼看不到边,还有,冬天冷的比咱们这儿早了许多,下了雪,几日都不化,漫山遍野都是白的,真的是茫茫玉宇,湛湛乾坤。北边人讲话,也不似咱们这里绵软。”
虞先生道:“中儿头一次出远门,还只是走马观花。等以后出去多,就能分辨出滋味了。不管南方北方,山水自然,总能怡养性情,消人鄙吝。”
蒋毅颔首道:“先生说的正是,他们弟兄三个,就他出门少。这次要出去,他母亲还舍不得呢,要不是我说,又留家里了。”
蒋铭听着他们说话,心里寻思道:“那日听韩世峻说,父亲上过北伐战场的,还曾与皇子一同议事,不知经历了多少重大的事,却一句也和我们不说。”
便试探道:“三弟说南北差别不大,还是走的不够远。要是再走远些,到大名府那边,风景又是一样了。若是到幽州那边,辽国的地界看看,指定更不同了。刚我还想,当年太宗皇帝把那燕云十六州拿下来就好了,咱们也好随意走走,见识见识。”
两老听他这话,互相看了看。虞先生笑了,道:“你这说的孩子话!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燕云十六州…”顿住叹了口气,接着道:“咱宋人一说起十六州,都是心有不甘。奈何打了这么多年仗,越来越往下风走了。收复燕云,如今也就说说罢了。”
蒋铭道:“我就不信了,咱大宋以武立国,能征惯战的人才也多。要是像当年周世宗、□□皇帝那等雄风,早就收复燕云了,还签什么澶渊之盟?如今朝廷畏战,平白给辽人那些钱物,真也太憋屈了!”
却听蒋毅在旁“哼”了一声:“说你是孩子话,你越发来劲了!好好儿的,谁盼着打仗?攻城略地,你道那么容易的?”
虞先生笑说道:“他们年纪轻,血气盛,这么想也在情理之中,哪像咱们都老了,心气也衰落了,只想着苟安。”
向蒋铭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先不说燕云十六州,就说太原城,从□□皇帝初伐北汉开始,到后来太宗帝拿下太原,整整过了十五年。这十五年,真正对局的也不是北汉,而是北汉的援军契丹。再后来,太宗北伐幽州,到两年前签下澶渊之盟,这又是二十五年。两下加起来,就是四十年。这四十年间,边境何曾消停过?你打我,我打你,受苦还不是老百姓。如今虽是纳些岁币绢匹,换得边关和平,百姓能过安宁日子,朝廷也可修生养息。要我说,这盟约也算签的值得。”
蒋毅道:“他们小孩子家,没经过离乱,哪里晓得兵凶战危的厉害。谁家没有父母妻儿,打起仗来,夫妻离散,父子不能相顾。战场厮杀的惨状,他们哪里见过?少年人不晓得轻重,只会在这里高谈阔论,说些逞意气的话,都是些无知妄说,难为先生,还苦口婆心地教导他们。”
蒋铭笑说道:“爹,宋辽这么多年打打杀杀,听说当年□□皇帝和太宗帝都曾亲临过沙场,那时爹爹和先生也在朝廷,不知您二老可曾去过战场么?”
蒋毅皱眉瞪了他一眼:“怎么?我们两个老头子没见过战场,就不能说你了么?”
蒋铭知道问的造次了,忙起身陪笑道:“儿子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知从前旧事,心里有些好奇,所以……”
虞先生在旁招呼道:“铭儿快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