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爹就是不许他去。说他是长子,要陪在爹娘身边,将来养老送终,不许他存做官的念想。大哥郁闷的不得了,那时我也大了,我就说,让大哥去应考!我愿意一辈子在家,守着父母尽孝道!结果挨了爹一顿骂,说我小孩子狂妄,还要管大人的事,要不是旁边有人劝着,险些打在身上!”
云贞诧异道:“伯父看上去很开明的,怎地这样固执。”
蒋铭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爹别的事都开明,就是这事,别人说不得。不过,有其父必有其子,大哥也一样,认准的事儿非干不可,那年有了禥儿,大哥又提进京会试,爹还是不许,他私底下做功夫,悄悄离了家,一个人跑去京里了。”
云贞惊讶“啊”了一声:“含光大哥是去京里会考了么……那后来呢?”
蒋铭摇头道:“后来我又不明白了,大哥走时留下一封信,说会试完,待发了榜,不管中不中,立刻回家。爹爹看到信,就派陈安去追,直追到京里,落后陈安一个人回来,说,大哥并没参加会试,只是到京看看,就往西走,去洛阳长安一带玩去了,叫家里放心,不久就回来……果然过了两个多月,我记得很清楚,那年端午刚过,大哥就回家了。从那以后,再不提科考的事了。我问他,他说,去京城看了看,觉得做不做官也没什么要紧,在金陵做家理业,也是一样。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云贞道:“我听外公说,天下父母,没有不疼自己孩子的,只是想法不尽相同。我想,伯父对你们自然都是疼爱的,只是期望不一样。不合常理的事,通常都另有缘故,或许伯父有不为人知的苦衷,也未可知。”
蒋铭道:“不知道。我思来想去,或者,跟先前过世的大太太有关?也说不准。”吁了一口气,笑道:“不管了!反正现在都挺好,一家人其乐融融,就最好了。”说着,站起身来。
却说此时二人,云贞无所期盼,是心里无事的,有蒋铭在身边,万事已足,不做他想。那蒋铭却是心里有事的,面上言笑自如,心里却在踌躇思量,寻思怎么说这平生最要紧的话,越想越觉难为。
走开去,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奋力抛出,石子在空中画了一个弧线,“咚”的落在水中,湖面上荡起一圈圈波纹。
将两手搓了搓,走回云贞身畔,往怀中取出一个白绢手帕,打开来,递在云贞面前。云贞看时,见是一个白莹莹羊脂玉的平安扣。
蒋铭鼓足勇气,说道:“这是祖母留给我的,先前都是娘替我收着,春天时,我要了过来。本来准备到应天送给你,谁知错过了,拖延到今日……”
云贞站起身来,脸色微微红了,却不接那玉。蒋铭见如此,一时急了,心里尴尬,只觉笨嘴拙舌,那伶俐潇洒的话一句想不起来,低声恳求道:“你收下吧,好么?”
云贞看他脸也红了,额角上汗津津的,忙说:“你别着急,听我跟你说。”
蒋铭不等她说,坚持道:“你先收下,收下再说,好么?”
云贞定睛看了看他,轻轻咬了咬嘴唇,停了片刻,点头道:“好。”将玉扣接了过去。
蒋铭立时展颜而笑,扶着她一同坐下,笑说道:“你要说什么,请说吧,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