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丽娘也笑了,说道:“这固然是蒋兄有志气,不过依小弟愚见,恩科和常例科其实一样,不过是晋身入门。比如我们武行,就是领了官职,做了将领,也还是第一步,本事高低,还是到校场乃至战场上才见真章。文科小弟不懂,想来,也得有真才实学才能立住脚,图得长远!”
蒋铭笑赞道:“小官人说的是!到底是小官人从汴京来的,识见高,小弟实是佩服。”众人附和。武继明见妻子落落大方,侃侃而谈,心中得意,不觉笑容满面。
却说蒋铭见丽娘瞅了窦宪一眼,才想起他俩不认识,自往额上拍了一下,笑说道:“看我疏忽了,尽顾着说我,忘了给小官人引见,继明也不提醒一下,该打该打。”对丽娘道:“这是我好朋友窦连生,前日从兖州来的。”又向窦宪道:“这是都监府上汤小官人。”
丽娘抱拳道:“小弟汤立。”忽然想起来,正是那日在茶楼走廊上见过窦宪一面,自己当时怒极,还打翻了花瓶架。不由脸上一红。窦宪却面色如常,好像全没认出来,只抱拳还礼:“幸会幸会。”
武继明道:“前面咱们玩到哪里了?接着玩。”梁寅一直在旁不说话,这会儿回道:“前面萧大官制令,继明兄掷骰儿,轮到窦兄了。”
窦宪笑道:“前面的不算,如今小官人来了,就从小官人重新开始吧。”丽娘笑道:“别,因我来扰了大伙,已经不好意思了。还是按你们原来的。”
蒋铭道:“我们也是刚开始,就请小官人先。”萧纯上和允中随声附和。
丽娘就不客气,拿起骰子掷了,三加三,是个六点,数点儿,又是窦宪。萧纯上奇道:“马兄哪里去了?”原来马怀德不知什么时候离席不见了。武继明道:“不管他,咱们且玩咱们的。快,该窦兄弟了,还是你的头筹!”
窦宪笑道:“那小弟就讲个笑话罢。”因说道:“有个乡下地方,打作凳子时候图便宜,直接到林子里把那树丫杈砍来,锯平了,钉在木板下头,就是凳子腿儿。这日有一家,叫家人去林子里砍树丫杈,那人去了一整天,两手空空地回来,家主就问:‘去了这么久,一个也没弄回来,难不成跑去偷懒了?’那人说,‘小的哪敢偷懒,小的把整个山子都转了,树丫杈都是朝上长的,却没见一个朝下长的!’”一桌人都笑了。
窦宪饮了门前杯。取过骰子来掷了,数点儿,却是萧纯上。萧纯上原打算唱曲儿的,曲目都想好了,因丽娘在座觉得不好意思,唱不出来,说笑话又不会说,呆睁睁了半日。众人笑道:“这下可好,令官制令,倒把自己难住了”,一齐拍手笑他。萧纯上没奈何,只得认罚了三杯。
又掷骰儿,轮到了允中。允中想:“萧纯上岁数比汤娘子大,他不好意思唱,我却年小唱个无妨,也好凑凑趣儿。”便开喉音唱了一曲《长相思》,道是: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①
第六十四回(下)
【窦连生婉劝汤丽娘】
武继明赞道:“这曲子唱的好, 李后主的词更没说的。咱们这里就属允中兄弟最有样儿了。他这一嗓儿,比那勾栏里唱的还强不知多少哩!”梁寅接口道:“蒋三哥要是扮起来,他们那些人,都没饭吃了!”说毕都笑了。
汤丽娘看了他俩一眼:“你们如何这么说, 什么人也拿来比, 亏得蒋兄大量, 若是量小些的, 怕就要生气了。”蒋铭在旁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