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铭一直思索众人谈话,认真地问:“凡事有来有去,既然这病从情志上来,如果不用药石,可否靠情志去掉呢?”
周坚白闻言微笑:“贞儿说说。”
云贞略想了想,答道:“凡事有来有去,病有来处,亦必有去处。从情志上来的病,自然也可以从情志上消解,道理是如此。可是做起来却不容易,恐怕要靠修行人内视的功夫,用意领气,引气冲击病处,化实为虚,平常人是做不到的,这我不懂,就要请教外公和舅舅了。”
周坚白颔首道:“病因分内外。人之心身本是一体,身犹如心之镜像。像这种情志病,病在身,病因却在心,身体生病,便如镜子脏了,一味搓磨镜子又有何用?必先去除心结,方可根除疾患。精通道术的修行人,可凭心力疗疾,但若平素即以冲虚恬淡为本,又何来疾患之忧?至于常人,平素忧心苦恼,烦闷郁结,到求医寻药之时,病势早成,病痛发作,更如雪上加霜,哪里还有心力应对疾病,只有借助药石一途。”
“然而心不转念,药石之力终归也有限,所以很多人的病,用药便好,停药了就再犯,就是这个缘故。”
蒋铭思忖着道:“就是说,常人生病,一面要治身,一面也要治心。纯用心力治病,只是道理如此,其实难做到的。”
坚白微微颔首,却又说:“也不尽然如此。传说西域异族就有医心之术,教病人用专注冥想治疗自身疾患。平常人心结陡然得解,不药而愈的病案也不少见,我就亲眼见过两例,其中一例是官宦出身,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阅读经典,忽然了悟生死道理,将以往恩怨全然放下,回归故里田园,本来回去是待死的,却只半年功夫,病去身安;还有一例,病人是不识字的,听人劝导,诚心忏悔往昔过犯,痛哭悔过,也得霍然痊愈了。”
蒋铭听得讶异:“竟能如此么!圣人说至诚通神,看来,不仅要待人以诚,以诚待己更是要紧。儒家讲究反身自省,道家讲究澄心静虑,自修之道原来也是康健养生的至理。”
周坚白赞许道:“正是如此。”……
却说众人讨论医理,又说些金陵、兖州两处家常的事,钱妈妈带着玉竹桂枝做好了饭,周坚白同众小辈一起吃了。太公自去歇息,窦宪同着丽娘出门玩去了,铭贞两个来在房里说话。
进了明间,云贞回身笑说:“你请坐”,话犹未了,已被蒋铭伸双臂拥在怀中。云贞许久不见他了,芳心砰然一跳,不由挣了一挣,低声唤道:“承影。”
蒋铭往她额上亲吻了一下,两手仍是抱着不放,悄声道:“真是想死我了!一年没你的消息,我简直要疯了!上次李劲来送信,说你不在家去了兖州,你见着信了么?”
云贞道:“见着了,”任由他搂抱了一会儿,柔声说:“咱们坐着好好说话吧,一会儿桂枝要来倒茶。”蒋铭道:“喝了半日茶,还倒什么茶?桂枝不会来的。”
虽是这么说,还是顺从云贞放开了手,椅上坐了。云贞问:“信里说伯父生病,现下怎么样了?家里都好么?”
蒋铭道:“都好。父亲冬至前就大好了,只是到了年底下,我没走,陪二老过了春节才出发的。没有你的信,我心里急得很,恨不能生翅膀飞过来。”一边说着,一边拉住云贞的手,放在嘴边压了一吻。
云贞温柔一笑:“那又急什么,我不在这里就在姨母那边。没事的。”
蒋铭:“我自然知道没事,就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