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的时候,习武之人练惯了的身子先一步侧身接住了她。却又因着眼盲辨不清位置,另一只手虚虚滑过皓腕、掌心,抓住了带着热意的指尖。

在充满着药草苦意的厨房,那股挥之不去,淡而又轻的茉莉香气又一次缠绕了上来,像是藤蔓盘旋而上,在他的心头轻飘飘地挠了一下,又倏而收走,了无痕迹。

掌心的指尖隐有仓惶,轻轻抽动。女子还未回过神来,不见方才轻笑的调侃姿态,也不见从前无奈之下的温和坚韧,她只是最真实地、原原本本地将自己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上。

惯性使然,姜馥莹的手抚在了他的臂膀,牢牢攀附着,在失力无所依靠的瞬间,他是唯一的依凭。

胸腔极速起伏,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她借着力稍稍起身,站直了身子。

“……多谢。”

脸蓦地有些烧,怕是中了暑热,姜馥莹指尖微颤,端起了药碗,未有多言便出了门。

她觉得自己应该会记住今日。

记住这个,即使隔了几层衣衫,也依旧烫得惊人的宽大掌心。

指尖的水渍隐没在发烫的药碗边,腰背上的热意却停留在身后,夏日几层薄薄的衣衫随着动作在后腰轻磨,有些发痒。

姜馥莹定了定神,甩掉所有无关的想法,进了卧房。

桐花早已不见了身影,她有所预料,只见阿娘孤身一人躺在榻上,面色不算安宁,眉头紧皱,许是梦境中还有着惶然。

瞧着这般情景,姜馥莹心都皱了起来,一口口将汤药喂下,守在榻边睡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姜馥莹就进了山里采些药草,她脚程快,从山上归家时,时辰还早。

乡村小道路蜿蜒曲折,她放缓了脚步,瞧着路的尽头,昨日吃了她一巴掌的邱二不知怎的落了单,正坐在村口同几个小儿说话。

她亲眼瞧见邱二给了几个小儿一些铜板。

……怪了,邱二平时的作风不抢钱就不错了,怎的还会散财?昏头了不成。

她懒得跟邱二打照面,转头绕路从小路回去,等她耽搁些时候绕回家时,已然有几个小孩儿站在她家门口,蹦跳着嚷嚷些什么了。

院门闭着,小孩儿进不去,篱笆是她爹当年亲手围的,此时被几个爱捣乱的孩子扯得晃动,姜馥莹几步上前,呵道:“做什么!”

见她回来,大一点的孩子当即冒了头:“来了来了!”

几个孩子面对着她,齐声唱道:“姜娘子,想汉子;养男人,孽甚哉!姜娘子——”

似乎有什么在脑中炸开,姜馥莹头脑发胀,双手都变得滚烫,身后的背篓从未如此沉重。她也从未想过,这样稚嫩无邪的童音,合起来竟能这样刺耳。

孩童的声音大,嗓门高,他们不知在门口嚷嚷多久,这会儿又齐声唱着。

……这样大的声音,阿娘是否会听见?

“你们——”

她话语未出,一直紧闭的院门轰然打开,惊到了几个一直站在门口的小孩。

“回来了,”常渊站在院门口,“看”向她的方向,“先进来。”

他的动作猝不及防打断了几个孩子的歌唱,极高的身量和淡漠的面色,无疑给几个还未换完牙的孩童极强的威慑力。

可他看不见。

不知是谁提前发现了这一点,一个孩子大声嚷了出来:“他瞧不见,他瞧不见,别怕他!”

这等年纪的孩子难辨善恶,聚集在一处的时候,又极易跟着为首的活动。

眼见着又要唱起来,姜馥莹滚烫的耳尖终于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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