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高升,剑水河两岸营地都已入睡,四下里一片静谧,宽而长的剑水河,如同一条沉睡的银龙,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鳞光。
妫易吹了大帐内的灯,静静地坐在榻上,看月色,此刻已交四更,这时忽有一个人影闪进了她的大帐内,妫易看着那黑影,轻“哼”一声:“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木合黎轻笑着坐到了她榻前的一个蒲团之上:“我有什么不敢来的?大不了就还是回去养马嘛。”
“你倒想得美,叛逃被抓就是死路一条,还养马。”
木合黎耸耸肩,从旁边矮几上自顾自拿起个茶杯来,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若不是她发话,可汗庭绝不可能派你前来,说说吧,她有什么话请你带给我?”
妫易皱了皱眉:“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木合黎喝了一口水,微微一笑:“不是信得过你,是了解你。”
妫易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姬婴的确有话请她带给木合黎,她想了想,随即说道:“她让我来告诉你,巫矢部落国被柔然占领的故土,她会完整还给你,但眼下时机未到,需要请你先退兵。”
木合黎歪着头看她:“眼下时机未到,那么何时是时机正好呢?”
“到时她会告诉你的。”妫易说完从身上摸出一封信来,“这是公主托我交给你的,你拿回去看。”
木合黎抬手接过来捏了捏,又笑了:“牛皮蜡封,这样防水,她真是事事虑得精准。”
正待她起身要走,却又被妫易叫住了:“慢着,我还有件事问你。”
“什么?”她将姬婴的信贴身收好,回身看着妫易。
“巫矢部落再度崛起,背后不可能无人支持,我冒昧一问,是不是西域的手笔?”
“确实挺冒昧。”木合黎低头一笑,“但是你猜对了,是西夏国的支持,多的我不能再说了,请见谅。”
妫易点点头,从榻上下来朝她拱了拱手:“后会有期。”
木合黎也扬起头来,朝她挑了挑眉,随后便一闪身离开了,大帐内又恢复了安静,静得仿佛连浓厚的夜色都凝固住了,静得妫易只觉得耳边有种从脑中传出的尖刺般声响,震耳欲聋。
西夏国,原来是西夏国在背后支持巫矢部落复国。
妫易此刻睡意全无,独自在帐内踱着步,细细忖度着这其中的关联。
西夏国位于乌孙国南面,老国王一向体弱多病,前些年就已经开始全面由王后掌权,去年西夏国王去世后,她扶了老国王的姪男上位,做了个傀儡国王,自己仍旧独揽大权。
坊间曾有过传闻,说西夏国王太后准备废掉小国王自立,但到目前为止,这些都还只是传闻。
她方才之所以问木合黎“是不是西域的手笔”,原本是想试探这其中是否有乌孙国插手,但现在看来,情况似乎更为复杂一些。
若木合黎所言属实,那就是西夏国想借巫矢部落转移柔然的注意力,缓解自家边境问题,以给国内留出政变的空间,妫易在黑暗中抬起头来,看样子西夏国王太后的确是在为自立铺路了。
她在黑夜中想了许久,直到天微微亮时,才迷迷糊糊睡了片刻,待天光大亮,有亲兵在她帐口急禀,她披衣走出帐来,只见那亲兵一脸兴奋地禀道:“将军,河对岸撤军了!”
她不动声色地往外又走了几步,到河岸边朝对面望去,果然只剩了一片平坦草地,昨日那些兵马大帐,已全不见了踪影。
看来姬婴在信中许给木合黎的东西让她十分心动,这么痛快就撤走了,正想着,又从不远处来了一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