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都萨满一进来, 见到站在床边的息尘,细细打量了她片刻, 随后朝她点了点头。
息尘第一次见到阔都萨满,对上她那深邃的目光,心中忽然生出些异样,此人竟有辅弼开国之相,又见她朝自己点头,息尘也微微颔首还了个礼。
随后息尘朝边上给她们让了让,阔都萨满走上来,坐在姬婴榻边的鼓凳上,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幼儿,才悠悠笑道:“老身观这日朝霞,即知此儿不简单,已为她在神殿祝颂过了,请王后放心。”
阔都萨满身上有一种极为独特的气质,与息尘的柔和淡然不同,她的眼神里有一种看穿古往今来的力量,总是让面对她的人感到无处遁形。
起先姬婴还总有些想要回避她,但后来不时找她开解,渐渐不再躲闪她的眼神,反而变得坦然起来,即便她也许早就看穿了自己的谋划。
姬婴浅浅一笑:“有劳阔都萨满。”
因姬婴和幼儿都需要安静,众人只在屋中呆了片刻,阿勒颜想到息尘也在这里跟着忙乱了两天一夜,遂叫察苏送她回去休息。
等众人都散去,阿勒颜又坐到榻边来,见幼儿睡得有些不安稳,于是抱起来轻轻哄拍着,姬婴抬眼看他一脸溺爱之色,心中隐隐有些触动,但很快她又皱了皱眉,将眼神移开,没说什么。
接下来数日,息尘每天都会进宫来,先是为她连点了几日香,以调养身体,恢复精神,又在她饮食中加了几味亲自带来的补药,见她一日日复又健壮起来,才满意说道:“为师此来,也算是圆满了。”
她说完这话第二日,只在玄千观留了个帖子,便潇洒离去,和来时一样突然,不过姬婴与静千早习惯了她这样来去无踪,都不觉得有什么,惟有阿勒颜直道可惜,叹说未曾来得及为仙长饯别。
又过一日,此时朝会已因王后产育休了整月,不好再一直停下去,阿勒颜只得仍旧恢复了日常朝会,又开始忙碌起来。
察苏这些日子也是天天来姬婴这边,她看着小姪儿十分欢喜,却不敢抱,只说这娃娃又小又软,怕抱在怀里手重捏坏了,所以只是坐在边上陪她说话。
这日,阿勒颜午后又到前殿与朝臣议事,察苏坐在姬婴榻前给她剥着橘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我瞧这两日大汗回来总是有些面色凝重,你知道朝中发生了什么事吗?”姬婴吃了一片她递来的橘子,淡淡问道。
察苏歪头想了想:“没听说有什么大事,不过昨日我去给兄汗送东西时,听到他那个近侍跟他抱怨了两句,说什么‘国相有些得寸进尺’,又说‘颉利发罪不至此’,不过具体指的是什么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国相伊蒙自从去年燕东休战后,便开始着手在朝中铲除异己,阿勒颜先前提拔上来制衡他的几位大小官员,皆被一一寻了由头,罢免的罢免,远调的远调。
目下朝中超半数职司已换上了他的人,这回终于要对这位一向与他政见不和的颉利发下手了。
因去年的废后之言,最开始是由伊蒙的一位党羽率先提出来的,所以姬婴有孕这一年来,再不曾过问朝事,以避其锋芒,到如今眼见他一步步加紧把持朝政,总算是到了该铲除的时候了。
姬婴低头想了一会儿,又问察苏:“那你兄汗当时是如何回的?”
“他说‘国相自有国相的道理,不许妄议’,然后那近侍就不说话了。”
姬婴听完眉间微蹙,阿勒颜早对伊蒙有防备之心,当着近侍这样讲,倒像是说给旁人听的,看来伊蒙的手,已经伸到王宫里来了。
察苏见她若有所思,有些不解:“昭文阿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