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人本是同族远亲,在世宗朝时期曾同朝为官,却因政见不和,时常针锋相对,但后来嬴启受封广安侯,离京回到了益州封地,二人便没再有什么交集。
又过几年,嬴尚遭贬回到益州,还曾去拜访过广安侯一趟,据说当日二人吵了一架,不欢而散,自此后更无往来。
前面那些事,都是外人知道的,而内中实情却鲜有人知。息尘在信中提到,因广安侯当时虽与楚王后姒羌家有姻亲,但她本人却从未表示过要支持楚王。嬴尚当日拜访,本是要劝说她借兵给楚王,不料被她骂了一通,赶出了侯府。
广安侯嬴启早看出他这个所谓“清流”,表面上两袖清风一廉如水,满口仁义礼智信,实则极其贪名,做官只为让自己能在史册留上一笔,他在朝中默默无闻了这些年后,还是被楚王拉为了同盟,但他又瞧不上江南世家那些利欲熏心的做派,所以只与楚王及其亲信单独联络,在朝中做个暗线。
他被贬回益州,也是楚王有意安排他稳住蜀中局势,他本还想从广安侯这里给楚王拉些兵马卖好,没想到竟碰了一鼻子灰。好在两年后京中政变十分顺利,蜀中也没出什么乱子,广安侯虽没派兵马支援,但也没有发兵勤王,只是嬴启事后病了一场,把军中要务都交给了长女,不再管事。嬴尚也借稳住蜀中的功劳,在三年后得以回朝,一路高升至尚书省左仆射。
嬴尚回朝后,也没忘记当年在广安侯府受的气,几次明里暗里要夺其兵权,但因开景帝考虑到她是姒皇后家姻亲,又在世宗朝立过功,虽没支持过自己,到底也没出兵反他,加上广安侯控制的军区临近吐蕃国境线,不好动她的,遂将此事按下不表,嬴尚见状才没再坚持。
如今开景帝已崩,嬴尚又大权在握,凭他那一副男人家惯有的小心眼,大约还要再找由头为难广安侯,而广安侯嬴启自然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否则也难在当年政变后完好地保住自己的兵权。
姬婴低头想了想,她那里说不定还握着嬴尚什么把柄,或许可以借自己用一用。
她靠在椅上思量半晌,随后将信收了起来,又看了看其余几封信,有景州太守妘策发来的,也有赛音山牧场督管发来的,还有她封地邺城太守姜信发来的,都是些日常公务回禀。
等她都一一看完,提笔写了几封回信,随后又拿起从中书省带回来的待拟诏令,写了几份草诏,再一抬头时,天色已是不早了。
自从姬星登基后,她进入政事堂,比先时忙碌许多,尤其开年后事务更加繁杂,中书省里没个她放心的人,很多事就只能劳累她一个,这样下去还是不行,她撂下笔又思忖片刻,随后摇铃叫了个执事人来:“去国子监祭酒府上递个拜帖,问问老太太今日可得空见我么?”
过了半晌,那执事人前来复命:“老祭酒叫人回言说得空,已吩咐备下酒菜,请殿下过去坐坐。”
姬婴点点头,起身去旁边屋里换了件半正式的常服锦袍,踏着流金暮色走出景园,上车往国子监祭酒——姜舟的宅中赶来。
老祭酒这宅子,位于洛阳城中心的修业坊,与国子监所在的修文坊紧邻,这座宅院有些年头了,当年还是世宗皇帝在她做翰林院首席大学士时赏的,那一年也正好是她成为太子姬平侍讲学士的第十年。
而在那之后三年,楚王的师傅因病致仕,她又同时成为了楚王府的侍讲学士,所以楚王在登基成为开景帝后,并没有因她曾是姬平的师傅而做清算,还给她加封了太师衔,以成全自己的贤名。
但没过几个月,开景帝还是卸了她翰林院和国子监的所有职务,仅保留太师虚衔,就这样令她赋闲十年。后来见她不曾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