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却早已布满汗珠,他把人拉进怀里,肌肤寸寸相贴才让那缓慢流淌的灵力变得快些。

李无疏不省人事,头耷拉在他胸前。像个秤砣拴在心上,沉甸甸地坠着,三千个日夜过去都未落地。

“无疏,”阮柒将唇贴在他额头边上,说道,“我方才还以为你醒了。”

怀里的人合着眼,肩胛骨骼被紧紧拢着,压得发出响声,都也无动于衷,像个任人摆布的玩偶。

泉中热气将他眼尾熏出一片红热,哭过似的。

阮柒一言不发,手掌紧紧握着他的肩,全神贯注为他梳理经脉。

据说瞎子更适合修道,因为不能视物,故而心无旁骛,不被繁事所扰。然而阮柒在李无疏昏迷后,修为却再无精进。自他眼盲,最扰他心性的,就是李无疏。

世人皆言阮柒是当今仙道第一人,继李无疏之后最有希望飞升的一位,只有阮柒心知并非如此。

却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为何李无疏飞升而去,却还要留下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成为他修道之途的一堵高墙,一道天堑。

阮柒捏着他下颌:“你不打算回来了吗?”

他声音低哑,俯下身时连吻带咬,透出一股将之拆吞入腹的狠戾。

李无疏被迫仰着头,承受这个泄愤似的吻,一样是毫无回应。

不远处的一片竹径隐在屋舍的阴影里,李半初端着两套衣服自前院而来,行至此便若有所感地顿住了脚步。

隔着重重翠竹,他远远看到池边一截皓白的手腕,了无生气地摊在岩石上。

有人长发被水打湿,丝丝缕缕贴在肩头。蒙眼的缎子不知何时散落,浸入泉中随波逐流。

亲吻间隙,阮柒的面容在竹丛间转瞬即逝。他眼皮清心寡欲地阖着,呼吸却是欲念横生,是思念成疾,心有不甘,是无所适从,求而不得。

李半初挑了块干净石头将衣服放下,便默然退回了前院。

他捡起早上落在庭灯旁的竹竿,开始练剑。

空心竹竿在他手里宛若开了锋的利刃,时而横扫六合,时而剑走游龙。

剑风搅动之下,竹丛不安地摇摆晃动。

他只觉内心益发躁动,一股气堵在胸口。

成为天道又算得了什么?

补不了福祸憾事,圆不了世间盈缺,只待坐看人间起落,隔岸观火。

无心苑的黄昏之景十年如一日,像北冥极寒之地冻住的浮冰,像光阴尽头,极悲极乐。

他看向西方黯淡的残阳,足尖飞踏,挽竹作剑,朝那红日直刺了过去。

刹那间,布满红霞的天空如同映在水面,被这石破惊天的一剑刺中后,泛起一圈圈大小不一的涟漪。

都是无用功!

李半初心里暗笑着。

既然放言司徒衍有悖天道,又怎么能够让对方得逞!那这个天道做得未免也太没面子了。

他悄悄地从两个杯子都偷走了几粒米——大石块移不动,几颗米还是不在话下的。

虽然如此,他在“李半初”的身份下,还是得要耗费百倍心神才能实现。

做完这一切,他后背涔涔出汗,紧攥着手里偷出来的米粒:“师尊,起卦吧。”

阮柒点头,伸手去揭杯子时,不慎打翻了桌边的酒杯。

众人心思全在杯子上,都未注意到那酒杯,李半初却瞧得清楚。

那水迹在桌上迅速流淌,所经轨迹竟呈现出一行字来,竟是阮柒暗中向他传递的消息。

他眉头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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