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柒既是无相宫主,也是衍天宗传人,两者各论各的,毫不相干。正如先前有人说的,阮柒就算收了弟子,这徒弟也未必是下一任宫主。
阮柒语气虽轻,众人却一时无法揣摩阮柒的喜怒,战战兢兢不敢说话。此间的氛围顿时压抑而微妙。
最后竟是李无疏开口打破了沉默。
“收个徒弟的事,上升到道门兴衰,是否过于夸大?道门魁首也好,仙道第一人也好,这都是外人强加于身的浮名,阮柒可没有担负道门兴灭的义务。
“若说阮柒择徒关乎道门兴衰,要为道门考量,你说这徒弟,是阮柒的弟子,还是整个道门的弟子?是要挂在阮柒名下,由道门各宗授业传道?若他将来步入歧途,是否又要怪罪阮柒疏于管教?
“道门各自离心自取灭亡,你将此事与阮柒择徒一事牵扯起来,若你成了阮柒传人,身上担子不轻,你打算如何力挽狂澜,拯救道门于危难?”
“你……你……”庄澜被他一叠声质问砸懵了,“你”了半晌,才想起来反问他,“你怎可直呼仙师名讳?”
铜板也埋怨道:“李少侠,不可对宫主无礼。”
李无疏不屑地撇了撇嘴。
阮柒点头,他听得出来。
“宫主!凌原朝李少侠刺过去了!他身法好快!”
“李半初身法更快!他闪过去了!他把凌原的剑格开……不是!他把凌原的剑送回了剑鞘!”
无须铜板讲解,阮柒听得出来。
剑风凛冽,院中两道剑花闪过,宛如莲生并蒂,花开两朵。
凌原手中本也是一柄好剑,此时却似不听主人的话,反倒顺李无疏的意,被覆水剑带着抡了一圈。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手里的剑便归了鞘。
“这……”
他对阮柒一向直呼其名,叫惯了,跟他们一起喊仙师宫主什么的,反倒叫不出口。
“无妨。”阮柒按下不满的铜板,对庄澜问道,“那番话,是谁教你说的?”
“……”庄澜脸色顿时难看得像是身上爬过蟑螂。
阮柒这么说,无异于揭穿他背后有人指使,不止是这一番话,连他拜师之举也是受人安排,那么模仿李无疏的装扮借此赢得好感恐怕也是刻意为之。
李无疏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庄澜和凌原,清了清嗓子:“咳,既然要比试剑法,在下便献丑了。”
凌原一听便跃跃欲试:“如此甚好!”
有好戏看,院墙上鸦雀无声的闲杂人等纷纷活络起来。
阮柒似乎顿时明白了李无疏的用意,遂问道:“你没有剑,用什么比试?”
李无疏低头看看两手空空的自己,心想难道要去外面折一根竹子?
“用我的罢。”
说罢,阮柒长袖一抬,不见他做了什么手势,一柄朴素无华的无鞘利剑便在李无疏面前凝光而出,悬立半空。
院墙处的惊叹与议论顿时大了起来。
“是宫主的佩剑!宫主竟将剑借给他!”
“这场比试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李无疏想也不想便握住剑柄:“好剑!此剑何名?”
阮柒抬手支颐,随口答道:“覆水。”
“这把剑一定很难收吧。”李无疏笑道。
“……”阮柒抬了一半的手在半空顿住,脸色一时变得晦暗不明。
第一次交手,李无疏便这么问过阮柒。
——这把剑一定很难收吧?
——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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