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田震垂头苦恼眨眼,恰好边上那两个为了入楚派兵多少之事争执起来,他脖子一耿,凶神恶煞地问了句:“公子,你在咸阳,这……小子可有欺你?!”
他咋咋舌,横眉怒目地略去了几个对王孙疾容貌的谩骂诋毁的难听话。
赵姝怔忪了瞬,在那些乱糟糟的画面浮上脑子之前,急忙摇头否认。
因是周秦争论对楚防御之事,反将那些赵国流民搁置一边,姬樵看出田震的不耐反感,遂让底下人领着他们先去用膳。
见一时也挨不着大舅父的边,赵姝也想问问邯郸的情况,遂同田震一并先离帐用膳。
人才走远,田震骂骂咧咧的嗓门依稀又传了回去:“这帮放马的西戎龟孙,定是在咸阳拘着你,公子这身量怎还是这么点,这少年人长身子的时节,耽搁了耽搁了哎!”
待他声音彻底听不见了,姬樵卸下面上怒意,换上几分忧虑,他起身挥退了所有仆役,转过身来,不确定地问:“田震可并非面上这般好对付,就在这赵西之地,王孙觉着,他真能被流民拖住,再被你我稳中捉鳖?”
嬴无疾顿了片刻,他转头目色悠远地看了眼那二人离去的方向,意味不明地缓声道:“田老将军信不过你我,可他不会怀疑小殊。”
他起身去与姬樵倒浆,身后姬樵拿着合围赵军的布防图,口中连说了两回:“那便好。”而他狭长凤目却暗自幽深若针地盯着王孙疾的后背。
第64章 大捷2
本来周秦二国就是来助赵人平叛而至的, 名义上也还未与赵王后撕破脸面,又因了赵姝的关系,姬樵索性令人摆下了酒宴。
摆宴的主人未至,赵姝就同她的田大伯伯喝了个半醉。
私下里, 田震没半点将官的架势, 说起话粗豪磊落, 也不会绕多少弯子。两个人俱盯着桌上最大的一盘炙肉动筷子,从赵王后七年前亲修太子府说到平城之战时赵王的误判。
说到廉老将军之死,田震更是当着仆从的面大骂昏君无道, 只说王后至今仍日日着人洒扫太子府各处院落,紧等着殊儿归去。
说到动情处, 田震抹一把胡子拉碴皱褶丛生的胖脸, 黑黝黝的指缝里黏着清涕也毫不在意, 就那么随手朝肚子上一擦。
他虽是个领兵打仗的, 话却多似连珠炮, 倒是赵姝心中有事,罕见的仅是附和一二句, 埋头吃菜斟酒。
因是打小知道眼前这位公子是个什么货色, 田震粗眉微扬,察言观色后,终于摒退众仆, 他忽然起身亲与赵姝斟了杯酒, 正色道:“孩子, 你也莫怪你母后。说句实话, 赵国的王位你定是坐不着了, 不过我田某人今日放句话,将来只要王妹还给我老田一口酒喝一口肉吃, 就绝不会叫你无倚无恃!”
这一句,倒委实是真话。
田震小山一样立着,把胸前铠甲拍得哐哐作响,二人皆是唏嘘,又去同一个盘里夹肉。
盘子里唯余两点碎末,方才最后一筷却是田震一气夹着吃没了。
望着空空如也的铜盘,二人俱是怔忪。
田震刚要发笑,一直寡言的赵姝猛然一个起身,她垂着头看不清脸。
有呜咽沉闷响起,再一瞧时,竟是哭了。
“唉唉!公子这般,莫不是非要怨田某与王妹。”他不是个太有耐性的人,记忆中这也是头一回瞧见赵姝哭,免不得有些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