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內。
寧淺過來的時候,正聽到從病房裏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舅舅。
她停在門口,手中拎着保溫桶,敲了敲門,隨後推開門進去。
柳清明見到寧淺,又瞧見她手中的保溫桶,故作不悅,“自己還沒好呢,就想着管別人。”
一句“別人”,表明了柳清明對顧景琛的態度。
“舅舅。”
寧淺輕輕開口,面露小女兒般的討好,“讓你擔心了,是我不對。”
柳清明輕哼一聲,柔和了面色。
到底是心疼外甥女,不忍苛責,又瞧向顧景琛,“顧總救了淺淺,我們柳家感激不盡,以後有任何事用到我們家,儘管找我。”
病牀上。
矜貴的面容之上蒼白無血色,但瞧見寧淺進來,菲薄的脣角不自覺勾起笑痕。
視線交錯,原本一雙古井無波的墨眸,更是如石子墜落,盪開一圈圈漣漪。
從他意識徹底清醒,就沒見過她。
心裏惦念的緊。
可還沒看夠,就被忽然移過來的身影,擋住了視線。
柳清明面色微沉,繼續剛纔的話,“至於婚姻大事,雖然我長姐離世,但家裏還有淺淺的外公在。你這麼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跟她領證結婚。把她當成什麼?”柳清明越說越惱火。
自家外甥女,何等優秀!
說娶就給娶了。
氣死了!
顧景琛雖不得動彈,也不滿對方阻了自己的視線,可心裏知道面前長輩的一番話,是真心疼愛着寧淺。
於是,誠懇道歉,“是我的錯。”
他只想將她留在身邊,卻忽視了對她的尊重。
“舅舅。等我出院,立刻登門拜訪,求外公原諒。”沙啞低沉的音調,透着誠心誠意的悔過。
一聲“舅舅”讓柳清明登時一愣,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想接着生氣,又覺得對待一個病重的晚輩,不合適。
可輕易放過他,還是心有不忿。
瞥了眼乖巧立在一旁的外甥女,柳清明憋出了一句,“東西放下,跟我回家。”
可是……
“舅舅……我找他,還有事。”
自家姑娘不走,柳清明再次被噎,伸出手,點了點寧淺的腦門,“你啊,你啊。”
隨即,氣哼哼的出了病房。
屋子裏忽地安靜。
只餘彼此的呼吸聲。
“淺淺,過來。”病牀上的人先開了口,笑着瞧她。
眸子裏,聚起絲絲縷縷的柔情。
寧淺頓了一瞬,依着他的意思,走過去,將保溫桶放到桌子上,坐在病牀邊的椅子上。
顧景琛視線落在她依舊貼着紗布的脖頸處,眉頭攏起,啞聲道:“對不起。”
寧淺先是沒明白他如此說,待順着他的視線才恍覺。
手撫上紗布,她淡笑,“已經沒什麼事了。”
目光落在他包紮的整個上半身,心裏發沉,“餓了吧?我給你帶了粥,醫生說,你現在只能喫流食。”
寧淺起身,打開保溫盒,給他盛粥,“我知道你不愛喝白粥,但身體要緊,先忍忍。”
“淺淺……”
聽他喚她,寧淺轉過身挑起眉眼瞧他,等他說話。
卻見顧景琛沉吟片刻,只說了句,“確實餓了。”
寧淺笑,將勺子拿出來,自己先嚐了嘗粥的溫度,覺得合適,才坐下,舀了一勺,開始喂他喫。
“來,慢一點。”
顧景琛聽話的張嘴,第一口粥滑進嗓子的時候,整個胸腔都針扎似的疼。
可他面上卻無半點異常,仍笑着問她,“你煮的?”
待見寧淺點頭,顧景琛脣角的笑痕越發大起來。
其實剛剛,他是想爲五年前的事道歉。
可是他忽然明白,自己沒有資格奢求她原諒,他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去贖罪,去愛她。
讓她從此一生喜樂無憂。
兩人再沒有說話。
顧景琛喝了大半碗的粥,如果不是小護士進門及時制止,他是準備整桶粥都不放過的。
原本,寧淺也是知道他現在的情況,不能喫太多的,可她每次想讓他別吃了,都見他盯着自己。
眼裏帶着期盼。
以至於此刻,她被金髮碧眼的護士叫到外面好好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