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內。
顧景琛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肖夢琴,儘管穿着不比從前,但也將自己收拾的一如往昔般精緻。
黑色的髮絲一絲不苟在腦後盤了個髮髻,雖未施粉黛,但多年如一日的保養,讓她的容貌近乎沒有歷經歲月的洗禮。
以至曾經,她與顧景琛母子倆共同出席宴會的時候,被一些媒體拍到背影時,都將她誤會成是顧景琛的女伴。
顧景琛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但見她面色如常,神情如常,心裏稍作安心。
對肖夢琴,他幼時有過一段渴望母愛的時光,就算她教育起自己從不心軟,甚至幾次瀕臨崩潰,差點將自己打死。
他也敬愛着她。爲她悲慘的婚姻而難過。
因爲沒有父親,他與她相依爲命。
再長大一些,她對自己冷漠的可怕,甚至,就連爺爺奶奶對他好,肖夢琴都會憎惡。
她會將他身邊出現的所有對他好的人隔絕在外,讓他們遠離他。每每看到他的哀傷,她的心情都會很好。
以至於,他覺得,她恨他。
可是。
那一次,他被綁架,以爲自己就要死了的時候,卻看到她拼盡一切去救他。
她抱着他哭的很傷心,一遍遍喊着兒子,他在她溫暖的懷抱裏,深切的感受到,她是愛他的。
只是他身上流着那個背棄了他的顧霆驍的血。
所以當年,他與寧淺遠走國外,聽到母親病重的消息時,他纔會擔心她,選擇回來看她。
“回莫家了嗎?”肖夢琴語氣平淡如常,率先打破了沉默。今日的見面,是她提出來的。
“沒。”顧景琛倚靠在座位上,視線落在兩人之間相隔的木桌上,矜貴俊朗的面容之上,一如往昔般淡漠。
卻讓肖夢琴勾起了脣角,她沒在他眼中看到怨恨。
“小時候看別人對你越好,我的心就越疼。總想着,如果我的兒子活着,那些愛本都應該是他的。”
肖夢琴細細打量顧景琛,很久後,又輕輕開口,“媽媽有愛過你。你信嗎?”
潑墨似的瞳孔一顫,而後微微低垂,顧景琛始終沒有看向肖夢琴,不願叫她知道,他還是會疼。
放在桌子下的手緊緊攥住,菲薄的脣角勾起一抹嘲諷,“說這些,是想讓我跟莫家求情,不要讓你兒子的屍骨曝屍荒野吧?”
她所做的事,對莫家來說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的。
當年真正的顧景琛以莫家第七代長孫的身份入了莫家祖墳。而今,莫家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再也沒有資格。
“不可以!”肖夢琴平靜的面容上終於有了波瀾,“因爲我這個媽媽,他連死,都不能好好的離開,還要被我利用,經受那麼大的痛苦。顧景琛,我養了你這麼多年,你一點都不知道感恩嗎?”
每每想到她的兒子面目全非、渾身是血的模樣,她都抑制不住的恨,恨所有人。
“是顧霆驍和柳溪,他們該死!景琛,寧淺跟她媽媽一樣,都是賤人!你不要跟她在一起!你們不會有好結果的!”
“夠了!”顧景琛怒喝,“到現在你都不承認自己的錯誤嗎?當年是你用不正當手段嫁進了顧家,婚後,更是爲了得到他的心,不斷利用孩子牽住他,如果不是你每次都故意讓孩子生病,引他陪在你們身邊,何至於你的兒子最後重病到救不回來?”
也是如此,顧霆驍爲了保護孩子才與她離婚,想讓她清醒,記住自己是個母親。
但她偏偏,無可自拔。以至於,當她看到顧霆驍與柳溪走在一起的時候,纔會越發瘋狂。
“誰告訴你的?”肖夢琴問,片刻,她自己想到了答案,“是蘇茹吧。”
肖夢琴剛要再說些什麼,想想,又作罷。
蘇茹那個女人,才真真是心狠手辣。
當年那場火,算起來,是蘇茹慫恿自己放的。爲了靠近她,蘇茹先是幫她換了孩子,又爲了她去給顧霆驍和柳溪下毒,最後,怕警察查出來,求自己去幫她。最後,自己親手放了那場火,將一切都燒乾淨。
他們兩人之間,就此爲了共同的祕密,成爲了幾十年的閨蜜。
不過,都不重要了。
她本就想顧霆驍和柳溪死。
“你不在乎我們之間的母子情,可以。但他是顧家的孫子,是你爺爺奶奶的親孫子,他們的養育之恩,你也毫不在乎嗎?”肖夢琴緊緊凝着顧景琛,精緻的面容上浮現出篤定的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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