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城的初春,冰雪剛剛消融。
巷子口,時不時傳來推搡聲。
“林鹿,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厲害?”
爲首的女生妝容濃豔,她伸出手戳在面前矮她一截的少女身上。
少女皮膚白皙細嫩,一雙靈動小鹿眼水濛濛的,紅脣輕咬,我見猶憐。
林鹿瑟縮着身體,黑框眼鏡搖搖欲墜,可兩隻手都被抓住,只能任由眼鏡掉在地上。
她是高度近視人羣,五米之外雌雄難辨,十米之外人畜不分。
“沒,沒有。”
這個解釋顯然不能讓女生們信服,林鹿只能眼睜睜看着黑色長靴緩緩擡起。
伴隨着“啪嚓”脆響,鏡片光榮犧牲。
“所有人都圍着你轉讓你感覺很驕傲吧。”
一旁的女生們也跟着附和。
“土包子一個,算哪根蔥?還妄想和齊琦姐作對!”
“癩蛤蟆想喫天鵝肉!”
“沒,我真沒有……”
林鹿看不清周圍,她踉蹌着想要解釋:“是他來問我英語問題,我只是回答了他,並沒有別的意思……”
還沒解釋完就又被打斷。
“閉嘴,你說的話有人會信?”
心有靈犀一般,女生們口徑十分統一,都說不信,說她在騙人。
“像你這樣的好學生,不在好班待着,故意跑來我們班裝模作樣,要說不是別有目的,誰信啊?”
“我看她啊,就是存心想搶齊琦姐的風頭!”
“齊琦姐是白富美,她有什麼資格?”
嘲笑聲四起。
不知從哪裏伸來一隻手,狀似不經意的碰到林鹿的胳膊。
林鹿本就腿軟,一個趔趄摔坐在地。
灰塵和石子擦破了手掌心,她摸到了自己的眼鏡,早已支離破碎。
被衆人擁戴的齊琦後退幾步,接過別人遞來的紙巾,邊擦手邊居高臨下睨着狼狽的少女。
“人啊,就該有自知之明,夾好尾巴做人,不該碰的東西就別打歪心思。”
“否則,別怪我沒提醒你,就算不是我,也會有別人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齊琦隨手將紙巾團起來砸向林鹿的臉,“嗤”了一聲。
這幅乖巧的模樣真是怎麼看怎麼不爽。
“今天算你運氣好,否則我肯定多陪你玩、一、玩。”
“要是以後再這樣不自量力,壞的就不只是眼鏡了。”
“懂?”
見少女愣怔坐在地上,校服上都粘上了灰塵,齊琦心情大好的帶着人揚長而去。
天色昏暗,冷風捲起灰塵,在空中跳一支戀戀不捨的舞,夕陽只剩最後一點餘暉。
巷子裏安靜的只剩風聲,還有遠處偶爾幾聲狗吠。
漸漸地,低低抽泣聲響起。
林鹿低垂着小腦袋,瘦削肩膀一顫一顫,壓抑許久的淚珠奪眶而出。
忘了帶紙巾,她只能用袖子去擦。
殊不知袖子也沾上了灰塵泥土,這一擦竟把整張小臉都擦成了小花貓臉。
眼眶也紅腫成核桃一般。
她不明白爲什麼只是隨口回答了同班男生的英語問題,放學後就會被喊來巷子裏“面談”?
難道在這個魔鬼一樣的班級,連探討學習都不允許嗎?
有錢人就可以爲所欲爲嗎?
她有些後悔沒有同意媽媽想給她轉回好班的建議了。
上學期期末考,她因爲連續高燒不退,缺席了三門考試,從尖子班被“發配”去了吊車尾——高一十六班。
本以爲只要好好學習,以自己年級第一的成績,高二分班時肯定會回到尖子班去。
可她沒想到,十六班的學生不只是成績差而已……
開學幾天以來,他們似乎不知道紀律爲何物,上課不是睡覺就是打遊戲,絲毫不把老師放在眼裏。
一向遵守校規的林鹿成了另類。
她只是想好好學習,低調行事,一點搶別人風頭的意思都沒有!
林鹿抿了抿嘴,擦掉最後一顆淚珠,試探着想從地上站起來。
然而剛一動腳,卻悲催的發現腳崴了,疼痛讓她再一次紅了眼。
真是禍不單行。
怎麼辦,她又想哭鼻子了。
正當她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給媽媽來接她時,一道聲音卻驀地傳了過來。
“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