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盛梁遲遲說不出話來,冷汗直流到地磚上,很快便形成了一小塊水漬。
顧聿宸靜靜看着他不說話,御書房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就連趙喜此刻都死死吸着肚子,眼睛直勾勾盯着鞋尖。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才過一會兒,高盛梁渾身都已被冷汗浸溼,努力找回理智,顫着聲道:“皇上息怒,臣……”
顧聿宸悠悠道:“想好了再開口。”
高盛梁的嘴巴又閉緊了。
一看他這樣顧聿宸就知道他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但怎麼辦呢,他的人手本來就那麼點,現在謝長史還在問他要人,漠北巡撫,慶州知府,都是很重要的職位,自然不能隨隨便便派出去。
小六在信中說,慶州知府受傷一事,對外暫時還瞞着,只怕等鹽引發放時間一過就瞞不住了……
顧聿宸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桌面,忽然話鋒一轉,看向臉都憋得有些青的趙喜:“趙喜,刑部那邊關於前任戶部尚書的調查,其中有沒有提起鹽引有異的事情?”
這一叫,趙喜就泄了氣,吸進去的肚子嘭的一下就恢復了原狀,他的臉色也逐漸由青變紅:“回皇上,沒有。”
沒有?
身爲太子之時,刑部上下就是自己的人,尤其審問前任戶部尚書時,章原愷參與其中,刑部的審問結果沒問題,那難不成之前的戶部尚書壞事做盡,偏偏鹽引一事沒做手腳?
“讓刑部尚書進來。”
趙喜一溜煙的小跑着出去傳人,等命令傳達完畢後,他才狠狠深呼吸了幾口氣。
皇上生氣的時候可太恐怖了……
但作爲大內總管,面對這樣恐怖的事情就得迎難而上。
趙喜垂着頭站在門外,決定等刑部尚書到了後再一起進去。
沒了趙喜在,高盛梁只覺得更壓抑了,不停舔着嘴脣,好一會兒才道:“皇上,臣隱約聽前任戶部尚書提起過,之前鹽引一事,具體負責的是張郎中。”
張郎中,本名張斯,也算是戶部的老人了,只不過能力比較平庸,在戶部混了幾十年,不出意外的話,郎中就是他致仕前的最高職位了。
但現在看來,也許這人的平庸是故意展示給衆人看的。
身處在這樣一個不顯眼的位置上,就算戶部出了事,也不會有人第一時間懷疑他的。
但要說前任戶部尚書絕對不知道這事,那也是不可能的。
顧聿宸心裏很快有了計較,只怕前任戶部尚書在自己登基後就已經給家人安排好了後路,用自己的一條命換家人平安,以及楚王的照顧。
等刑部尚書一進來,顧聿宸就很快安排了下去,沒一會兒刑部尚書就出了門,趁着夜黑率先將張斯給抓起來,還有翻看前任戶部尚書的卷宗,勢必要從中挖出他們所忽略掉的東西。
高盛梁全程都跪在地上,此刻膝蓋處就好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爬似的,又疼又癢,格外難受。
又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左右,顧聿宸的視線才重新落到他身上:“鹽引就快要發放了,漠北那邊有資格購買鹽引的商行是誰?”
高盛梁思緒千迴百轉,忽然就明白了爲何皇上會在這個檔口問起鹽引一事,肯定是和聞王有關係。
但高盛梁並不知道聞王在漠北也做生意,還以爲是聞王那邊發現了什麼不利於戶部的線索,頓時額間青筋直跳。
他當戶部尚書也有一年的時間了,若是真有什麼不利於戶部的事情發生,他一個失察的罪是肯定跑不了了。
高盛梁低聲道:“李記商行。李記商行買鹽引已有五六年了,從賬本上看,沒發現問題。”
顧聿知垂眸勾了勾脣角:“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徹查李記商行買鹽引這幾年走的什麼程序,到底購買了多少鹽引,以及在哪個鹽場兌換的。”
高盛梁低聲應是,慢慢退出御書房。
等御書房門關上後,他不由擡頭看了眼星空,狂跳的心終於緩緩歸於平靜,他在冉公公詫異的眼神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從皇上要開始徹查漠北的一個商行時,高盛梁就知道,漠北那邊的清算開始了。
漠北軍霍啓元、霍家軍幾乎是桑朝朝堂之上的一個禁忌,無人敢提,哪怕是新皇登基。
霍家軍的覆滅,真的只是他們表面上看到的那樣,因爲奪嫡而引起的嗎?
不是的,是功高蓋主!
是因爲先皇認爲漠北只知霍家軍而不知桑朝皇帝,還因爲他認爲北狄起碼還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