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聿宸微揚下巴,趙喜上前兩步就要將匣子接過來,誰知蘇侍郎卻不願意鬆手。
他邊擋住趙喜的手邊往後退了兩步:“趙總管,還是臣來吧。這些棉籽很小,小匣子有縫隙,可千萬不要漏了。”
趙喜往前探了眼,瞬間閉緊了嘴巴……
那棉籽是小,但也沒小到會從匣子的縫隙中漏出去的程度!
顧聿宸一看他這樣,沒好氣瞪了眼:“不是說是小六給朕送的年禮嗎?瞧蘇侍郎這樣子,朕還以爲是給你送的呢!”
這下又輪到蘇侍郎喫癟了,滿臉訕訕神色,小心翼翼將小匣子遞了過去,輕聲囑咐道:“趙總管,可千萬輕一些。小殿下說,這些東西也是他偶然間發現的,還沒有種植過呢,種子就這麼多,要是浪費了,可就麻煩了。”
他邊說還邊跟着走,那依依不捨的模樣,就好像是第一次送別兒子遠行的母親,擔憂,但又不得不放手。
顧聿宸捏起一顆棉籽,想起小六在書信中所說,布匹箱子裏有兩個坎肩,裏面填的是棉花,他找人試過了,保暖性比柳絮、蘆絮所填充的衣物要保暖許多。
不過因爲棉花數量有限,能織出這麼兩箱子布已是極限。
他將棉籽輕輕放了回去,趙喜很知趣上前將小匣子合上重新還給了蘇侍郎。
在他即將要轉身的時候,清楚的聽到了蘇侍郎明顯的嘆氣聲。
趙喜滿腦子問號,要不是皇上在,他都想使勁搖着蘇侍郎好好說道說道,我知道這個棉籽很重要,我一直也很小心,你不要一副誰動了你心愛美人的樣子!
趙喜滿臉怨念重新站定,低垂着頭一看,眼睛瞬間放大。
他竟然看不到自己的腳尖了!
顧聿宸見蘇侍郎又格外寶貝將匣子收好,這才道:“小六說單獨給你寫了一封信,是那邊的老農根據那片野生棉花地,總結出的一些種植經驗。你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明年務必要找到正確的種植方法。”
番薯和馬鈴薯,辛涼那邊已經成功種植,所有的種植技巧,顧聿知也早就和蘇侍郎交代清楚了,只等着京城春暖花開,就可以安排人種植了。
但棉籽不同,小六那邊也沒有多餘的經驗可以傳授,一切都是在摸索階段,誰知道能夠成功種植出來多少東西。
也難怪蘇侍郎會這麼寶貝了。
顧聿宸看了眼趙喜,就見趙喜頭重重垂着,一副已經睡過去的樣子,隨手抓了個東西就扔了過去:“你……”
趙喜擡起頭看着他,嘴角向下撇着,眼神帶了些哀怨。
顧聿宸頓時一個頭兩個大,覺得今天這些人腦子都有點病,良妃就算了,好歹是個外表弱柳扶風的美女,那幽怨的眼神瞧着就讓人覺着心軟。
可你們一個滿臉皺紋的老頭,一個紅光滿面的太監,用這種眼神看人,只看得他拳頭有些硬,沒忍住又扔了個東西過去,怒聲道:“去,把小六放在布匹箱子裏的坎肩拿出來。”
以後乾脆讓這兩個人蒙着眼睛好了!
蘇侍郎和趙喜二人都覺得後背一涼,下意識挺直了背,偷偷看了眼皇上,卻見皇上又重新拿起了小殿下的書信,看得專心致志。
二人同時茫茫然撓撓頭,奇怪……
顧聿宸此時的注意力的確都在書信之上,書信上,小六言明,棉衣不如貂裘暖和,棉布也不如絲綢順滑,所以這些東西都是給他拿去賞賜的,而給他們的年禮裏自然少不了上好的狐狸皮等東西。
顧聿宸稍稍坐直了身體,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龍案,想起小六時,心底的淡漠少了些,反而感覺有一股暖流正從心臟的位置緩緩流動,蔓延到四肢百骸處,讓他身心愉悅。
他重新將書信放了下去,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輕盈。
正巧這時趙喜拿了件棉坎肩過來,因着欣喜,原本就紅光滿面的臉瞬間變成了一顆熟透的紅蘋果,他捧着棉坎肩的手微微有些發抖,眼眶都泛了紅:“皇上,這棉坎肩摸着真暖和。”
他雖是內監總管,但也是個太監,是個奴僕,依照規矩是不能穿絲綢和貂裘之類的衣物,哪怕是皇上賞賜,也只能供起來看着。
這麼些年,趙喜從未越過規矩,也正是因爲這樣,他才能在內監總管這個位置上一待就是這麼多年。
所以一到冬季,他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尤其是小腿,那真是從骨子裏面透着冷。
他在殿內侍奉還算好的,其他在殿外侍奉的宮人卻日日受苦。
若這以棉花填充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