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聿知的話一出,舒小涵就擡頭看了過去,眼含祈求的搖着頭。
小王爺這會兒已經很難受了,你可千萬不要再說那些話啊!
這一次的文修竹,想也沒想拒絕了:“殿下,小的沒有想要換宿主。”
他作爲皇商的時候,哪怕是富可敵國,卻依舊身份卑微,後代子孫不得參加科舉,入朝爲官,文氏族人,世世代代都是低賤的商戶。
他早就習慣了對皇室中人卑躬屈膝,所以在一開始選擇小殿下的時候,文修竹的內心最深處,其實有那麼一點點隱祕的暢快。
顧聿知的身份再尊貴,面對自己時還不是甜甜的喊自己文掌櫃,想讓自己教他怎麼賺錢。
這讓他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翻了身,甚至可以利用自身的優勢,讓顧聿知成爲自己的傀儡。
這個念頭時不時就會冒出來,但一次又一次的被他強行壓了下來,直到顧聿知失明,他一下就覺得,以往所擁有的那些隱祕的暢快,和不可說的小心思都失去了意義。
所以他想離開,害怕在評比中得不到好的名次只不過是其中一個不重要的原因罷了。
可這段時間兩人的刻意沉默,和剛纔小殿下和自己說的那番話,讓文修竹徹底明白了,不是這樣的!
他垂着眸,狹小的眼睛就好像是徹底閉上了一樣,艱難道:“小的其實,從來就沒有就這樣離開小殿下。”
“我內心一直覺得,我是個商人,我就是注重利益,什麼感情在我這都不作數!”
他活着的時候都沒在意過家裏人,死了後又怎麼會在意一個只是他一項任務的宿主?
所以他不停告訴自己,離開纔是最合適的:“但每當我起了這樣的念頭,我就又覺得再等等吧,說不定小殿下明日就能看見了。”
只要小殿下能看見了,自己又能繼續想辦法讓他給自己當傀儡了。
一日推一日,直到被舒小涵看出端倪,兩人爭吵。
他嗓音乾澀道:“小的知道,舒老師很喜歡殿下,她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拋棄殿下,所以小的和她爭執,其實也是希望,舒老師所說出來的道理,講出來的理由,能讓我徹底放下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那些被藏在最深處的,罪惡的念頭。
他好像從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在算計着別人,或者被別人算計着,就算是父母妻兒,也好像都是在互相算計。
生前,他從來沒有體會過,和小殿下這樣赤誠又幹淨單純的人相處。
而舒老師,作爲一個什麼現代農科院的博士,雖然經常神神叨叨的說着一些他聽不懂的話,但本質上也是一個格外單純的人。
文修竹從未想過,自己所向往的這種沒有爾虞我詐的生活,竟會在這裏實現……
一想到這些,再看顧聿知此刻蔫耷耷的樣子,文修竹刷的一下跪了下來,死命的搖着頭:“殿下,小的知道,等我和舒老師的任務完成後,我們會被強制送走,但小的,真的沒有要在這個時候離開您。”
“現在,在小的心裏,您就是小的的主子,是小的心裏,最重要的人。”
文修竹悔不當初,痛哭流涕的懺悔。
顧聿知卻張着嘴,不知不覺中,胸口那種悶悶的感覺一點一點的開始消散,反酸的胃部也開始一點一點的好受了起來,只不過嗓子仍然有些疼。
他呆愣愣看着文掌櫃,總覺得這樣的文掌櫃很是陌生,但又感覺好像他們兩人之間之前還隔着的那層紗,一下子就被掀開了,讓文掌櫃這個人更加清晰了起來。
他小嘴抿成一條直線,視線重新落在秦院判的身上。
文掌櫃說他不想離開,但是自己呢?
他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秦院判,我是不是要死了?”
秦院判把脈的手微微一抖,速度將手拿開,閉着眼睛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他這個樣子實在有些嚇人,劉典儀等人的臉都白了。
怎麼回事,小殿下來的時候不還都是好好的嗎?難道真的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劉典儀等人齊刷刷的彎腰,將頭重重磕在手背上,沒人說話,但每一個人都抖的厲害。
比起害怕他們會遭到皇上的懲罰,他們更怕小殿下會出事!
秦院判緩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始給顧聿知把脈,這一次他的神情更加肅穆。
而顧聿知哭着哭着,又開始吐了,他剛纔喫的東西全都吐光了,這會兒吐的都是胃裏的酸水,有些酸水來不及吐,甚至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