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分之時,明月清暉和風灑下,映得那黝黑深幽的洞口愈加可怖。
洛千淮完全沒有探險的想法。她緊緊地抓握着乾硬的藤條,緩緩地挪到孔洞的一側,慢慢地坐了下去,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如此寒夜,若是能待在溫暖舒適的藥鋪裏,哪怕輾轉難眠,點起燭火書寫一段《本草》,也是愜意無比。
就因爲沾上了這個不着調的系統,她卻不得不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隨時把生死置之度外。
洛千淮腹誹着,卻敵不過自己的生物鐘,反應變得越來越遲鈍,身子緊緊地蜷在貂毛斗篷之中,眼見就要昏睡過去。
一個碩大的黑色影子忽然從崖下飛掠而上,瞄準了她俯衝下來,張開的雙翼寬逾四尺,腹下指爪勁猛如鉤,卻是一頭秦嶺特產的黑翼蒼鷹。
在這個時點見到前世的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洛千淮不喜反驚。
她連滾帶爬地想要避開它的攻擊,身子不慎再次撞到了先前那個鍋蓋大小的黑洞之上。
洞周的石板不知爲何極爲酥鬆,經她撞過之後紛紛脫落,洛千淮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力,便直直地向內栽了下去。
石洞之內空蕩蕩的,沒有可落腳之處。
仰面向下墜落之時,洛千淮的瞳孔急劇收縮,連驚呼都沒來得及呼喊出來。
不過轉瞬功夫,她就落到了一堆厚實暄軟的東西里面,撲了滿頭滿臉的塵灰。
除了驚魂未散,人倒是沒受一點傷。
還真是幸運啊。洛千淮爬起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圍。
月光從兩米多高的洞口照進來,那裏正是她方纔撞入之處。若是再高上一些,又或者這洞穴下方接着她的是尖利的石塊,那麼系統已經可以如願以償地挑選新宿主了。
射進來的月光雖然淡弱,然而洛千淮也已經看清了方纔接住她的暄軟物事。
是好幾張厚厚的,疊在一起的氈毯。它們不知道在這裏存放了多久,上面鮮豔的花紋早已黯淡無光,只要輕輕一扯,便可散成敗絮。
所以這個石洞之中,原先竟是有人居住的?又或者說,這裏應該有路可以通向外部,否則洞裏自內而外的風,又是從何而來?
洛千淮經了方纔一摔,已是沒了睏意。也正是因爲這會兒的清醒,令她想起了自己身上還帶着一件好東西,此刻恰好就能用得上。
她從腰間摸出一個口袋,從中摸索了一會兒,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竹筒,擰開了蓋子放到脣邊,用力吹去。
暗紅的火光就在黑暗中亮了起來。
火摺子實在是古代的科技加狠活,更是抵禦不良系統坑害的必備工具。
藉着火光,她發現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只是洞中一隅而已。這個地方除了那幾張氈毯,根本空無一物,但前方似乎隱隱約約地有些暗影。
她持着火摺子,一步一步小心前行,很快便走到了一處開闊平整的地方。
這裏似是曾經被人闢作書房,石臺上擺放着一張案几,上面除了厚厚的一層灰塵之外,並沒有任何東西。
在案几側方的架子上,倒是擺放着十幾卷竹簡。
這些竹簡應該很受主人的喜愛,從外面包着綿緞套子就能看得出來。可惜再好的錦鍛也經不起歲月的磋磨,洛千淮剛剛碰到其中一卷,一根根的竹簡就散落了開去。
原來竟然連其中穿着的麻繩,也同樣腐朽了。
洛千淮撿起一根竹簡,上面的刻痕清晰可辨,但字體卻是筆畫極爲繁複的大篆,她根本就不解其義。
她想了想,從裙下撕了一根布條,將這一卷散落的竹簡捆紮起來拎在手中,繼續探索。
再向外走,就見到了一個兩米見方的水池,確切地說,是冰池。
細細的冰線,自石壁上方蜿蜒而下,匯入了池中,凍結在一起。
洛千淮越過了水池,繼續向外行去,餘光忽然掃到了牆側一角,心中一震,慢慢走了過去。
一具枯骨正盤坐在那裏,看骨架的尺寸形態,應是位成年男子。一塊青玉牌子就落在地上,穿孔的地方仍然可見一截黑色的繩頭。
想來是時日過久,繫繩風化,才讓這塊原本系於頸上的牌子脫落了下來。
洛千淮前世見過的屍體多了去了,不管是大體老師,還是人體骨骼模型都不少,並沒有因着這個生出恐懼。
她的目光落在枯骨身側,那裏不同於其他地方,地面並非是石質,而是不知從何處挪來了一塊十平方米左右的土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