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梅舟非但沒有因此而不悅,反而笑得十分開懷:“本是早就要過來看洛小友的,但聽說令舅沉冤得雪,所以特意派人去尋了點兒禮物。”
一衆五陵杏林同業,此刻面上的表情都有些呆滯。慶和堂的李郎中與趙輔與方郎中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目光中看到了驚詫莫名。
他們一個個想當人家孫子都猶不可得,而梅神醫,竟然稱這位洛娘子爲小友?!到底是他們的聽力出了問題,還是今日的世界,已不是他們所瞭解的那一個?
梅舟取下了從不離身的藥囊,從裏面拿出一個包得嚴嚴實實的油紙包,遞給洛千淮。
她接了過去,只覺得沉甸甸的,差不多有五斤重,搖晃起來並無聲息,隔着紙包能聞到了一股極淡的松香氣味。
洛千淮本沒想要當衆打開,但見梅舟眼巴巴地望着她,一臉獻寶的笑模樣,便索性順了他的意,拉開了紙繩打開來看。
只見裏面是一塊塊類圓四邊形物體,表面暗紅,隱現光澤,附有因不少摩擦而成的紅粉。洛千淮愣了一下,下意識地伸指醮了少許紅粉放入口中,味道果然是淡淡的甜鹹相間。
她的眼睛瞬間放出了光:“梅神醫,這東西是哪兒得來的?”
梅舟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的表情,聞言便笑了起來:“洛小友果真識得此物。”
“確是認得。”洛千淮沒有否認:“麒麟竭,可活血定痛,化瘀止血,生肌斂瘡。只是此物並非我大豫所產,故之前一直沒有買到,沒想到梅神醫手上竟然就有。”
“這東西得自一名爪哇商人,據說是當地止血的聖藥。”梅舟恍然道:“但原來它竟還有其他功效,有機會倒是可以一試。”
他們寒喧的時間不短,眼看辰時將至,恰是提前算好的開張吉時。
霽安堂的大門兩側懸掛着兩串長長的鞭炮,文溥衝着大家團團拱手,接過火折正要去點那鞭,人羣之中忽然擠進了十幾個人來。
爲首的是一個貴公子,頭上戴一頂金燦燦的華冠,身上披着一件淡黃色的狐皮袍子,容長臉,眉骨高聳,一雙眼睛斜斜上挑,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
在他身後半步處跟着的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頭上插着青玉簪,身上披着灰鼠皮大氅,生着一臉文弱之相。
在場之人均不識得這位貴公子,但卻有不少人認得後面那一位。
“那不是回春堂的張少東家嗎?”
“是他沒錯。前陣回春堂因着高良受了牽連,本以爲他們會對霽安堂生出罅隙呢,沒想到張少東家還親自光臨了,胸襟不可謂不廣博。”
“咦,我怎麼記得,那回春堂背後另有門路,聽說在西京那邊也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難不成他跟着的那位便是.”
“那位公子一看便非常人,只看腰上那塊玉佩白膩瑩潤,便價值千金,在今天這個時點蒞臨霽安堂,只怕不是道賀這麼簡單吧?”
金含的下頦擡的高高地,邁着端整的四方步走到霽安堂前。他的身形比文溥至少高了一個頭,居高臨下睨下來,顯得相當無禮。
今日是霽安堂的好日子,來的都是客,文溥沒想計較這些。
“歡迎二位前來觀禮。”他抱拳笑道:“眼下吉時已至,還請貴客稍候片刻。”
他這般說了,譚非立即走上前來,欲引金含與張少東家至側面觀禮。
金含淡灰色的眸中閃過一絲冷意,隨手一掌,便將譚非拍得連連倒退,靠着星九及時出手化了勁力,方纔沒有摔倒在地。
饒是如此,譚非的嘴角也流出了一絲鮮血,顯見內腑已受到了震傷。
洛千淮看得清楚,目光便是一凜。她正要上前分說,文溥卻先一步站了出去,將她的身子嚴嚴實實地擋在後面:
“今日是霽安堂開張的吉日,閣下無故出手傷人,卻是有些過了。”
“呵呵。”金含負起雙手,並不答理他,只側頭跟後面低眉順目的張少東家說道:“本公子這幾年沒來長陵,還真不知道這邊民風如此刁蠻,什麼雜七雜八的玩意兒,都能跟本公子搭上話了?”
張少東家態度極爲恭謹:“公子說得是。這霽安堂聽說是搭上了前長陵令霍瑜的關係,生生將已定讞的案子翻了過來,文郎中更是一時風頭無兩。小人家中祖傳的回春堂,名聲也生生地被毀了大半。”
“哦?”金含眉毛輕挑:“可那霍瑜前兒不是因罪被免官遠徙了嗎?你是長陵本地人,可知道他犯了什麼罪過?”
張少東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