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黑,仍能見連綿的軍帳,大勝的齊軍一路高歌,正在歸營。
昏暗的營帳裏,四周點着蠟燭。帳門沒有合攏,微微的風來,吹的火光忽明忽暗。
腰上纏着布帶的齊雲躺在簡易的軍牀上,滿頭是汗,緊閉着眼睛。
孟寧湫守在一旁,輕輕擦拭着他身上的汗水。。
“明洙……”齊雲輕呢着忽然擡起手,馬上又落下。
他睜開眼,看着帳頂,微微張口:“現在是幾時了?”
“戌時。”孟寧湫輕聲迴應。
齊雲點了下頭,沉默了下去。
孟寧湫起身端起一個擺着三個玉瓶子木盤,走到他面前:“大公,這是殿下送來的傷藥,她囑咐您醒來了讓您服下。”
齊雲撐住牀沿,就要坐起,忽然腰腹傳來一陣劇痛,又使他倒了回去,細密的汗水重新佈滿了他的額頭。
“你先放着吧。”他深吸着氣道。
“殿下說此中有寶藥,要您及時服用。”說到這裏,孟寧湫頓了一下,聲音忽然變小了一些:“我來喂您。”
齊雲看了她一會,點了點頭,道:“這是她的意思吧。”
孟寧湫沒有說話,伸出羊脂白玉般的手,將一顆藥丸送到了齊雲嘴邊。待他嚥下後,又遞上一碗湯藥,如此三次。
嚥下最後一口藥液,齊雲緩緩張口:“孟氏在海月城也是大族,你一女子總是往返于軍中,不怕影響名聲?”
“此爲我自己之喜好,家父也屢次提醒我,可終究是拗不過我,便隨我去了。”
“也好,美麗的花可以爲軍中消減許多枯燥,我帳下不少大將都時常議起你。”
“大公在說我笑話嗎?”孟寧湫輕輕笑了起來,宛如銀鈴般的笑聲,十分悅耳。
“我只是實話實說。”齊雲冷峻的臉柔和了許多。
“那他們是如何議論我的?”
“他們說……”齊雲聲音戛然而止,猶豫了一瞬才接着道:“都是些粗人,說的話難登大雅之堂。”
“久留軍中,我倒是也習慣了一些粗俗之語。”
“可有人在你面前談過粗鄙之言?”齊雲眉頭一豎:“看來我得去提點他們一下了。”
“大公誤會了,”孟寧湫忙擺手:“我只是偶爾路過聽見的。”
“軍中若有人惹的你煩了,你可以告訴我。”
“沒有,他們都很尊敬我,而且我現在也是殿下的近侍官,倒無人僭越。”
“如此……”齊雲說着話,忽然一陣大風來,還有劉斬寇偌大的嗓門。
“大公,我們贏了!我連砍了四十八個賊兵,還有三個大將!”
“孟小姐也在?”
“劉將軍來了,大公,我先告辭了。”孟寧湫委身向齊雲行了一禮,就往外走。
“孟小姐不多坐坐嗎?我砍了四十八個賊兵啊!還有三個大將!我一刀一個,眼睛都不眨一下……”劉斬寇仰頭呼喊着,可孟寧湫頭也不回。
“別叫了,人家都走遠了。”齊雲不耐的聲音響起。
“大公你受傷了?”劉斬寇驚訝道。
“現在纔看見?”齊雲沒給他好臉色。
“一時沒注意。”劉斬寇尷尬的摸着後腦勺。
齊雲又道:“你要想追求人家姑娘就少說點砍人的事,整天喊打喊殺像什麼樣子。”
“不說砍人,我應該說什麼?我天天就砍人,什麼都不會啊。”
“去找姜路學學。”
“他不跟我一個樣嗎?”
“人家詩詞歌賦可樣樣精通。”
“他什麼時候揹着我學的,我非得去找他理論理論。大公你好好養傷。”劉斬寇風風火火的又衝出了帳門。
“嗯,還不算太笨。”齊雲嘴角微微揚了起來。
……
旭日東昇,晨蒙未消。
灰撲撲的山地早已人聲喧天。
“喂,裏面的鼠輩,怎麼又把門關起來了?可是怕了你劉爺爺?”劉斬寇單人單騎站在元氏營寨下,大聲叫囂。
“趕緊給我出來個有種的,我的大刀已經飢渴了!”
“一羣鼠輩,弟兄們給我一起喊!”
他一聲令下,身後萬衆齊聲,聲沖霄漢。
“鼠輩!鼠輩!!”
寨牆上,肩纏白布的謝攔江單膝跪在元泱面前:“大公讓我去砍了那廝!”
“你還有傷,不宜動武。”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