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怎麼不是你?!”
陳招娣腦中反覆迴響着她媽盛桂霞剛剛在醫院的嘶吼。
“哐——”行駛的汽車被迎面而來的大貨車撞上。
巨大的衝擊力裹挾着刺耳的摩擦聲,將人四分五裂地撕扯。
好傷心啊,陳招娣在失去意識前想,人生結束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居然是:死的怎麼不是你?
再次昏昏沉沉醒來時,陳招娣鼻息間充斥着濃濃的消毒水味,她眯起眼睛看清牀邊的人,詫異地喊道:“二姨?”
盛桂麗抓住她的手:“晚禾你終於醒了,我是媽媽呀?這是燒糊了?”
“媽?”她捂着腫脹的頭疑惑地重複。
面前的人明明就是她二姨啊?不對她二姨怎麼這麼年輕?難道她已經來到了天堂?
“晚禾,你哪裏不舒服,快跟媽說,媽去找大夫。”盛桂麗收緊了手上的力道,眉頭皺在一起,心疼得要命。
“晚禾?”
“我的心肝啊,你這是怎麼了?你可別嚇媽媽,你等着媽這就去找醫生。”盛桂麗沒再停留,起身就衝出了病房。
陳招娣這纔有時間仔細看這間病房,破舊的白漆鐵牀,牀單上還印着甬寧縣勝利鋼廠的字樣。
再看向旁邊的病人和陪護,大多穿着藍、綠素色粗布棉衣。
她撐起身掀開棉被,緩步走出房間,在走廊盡頭的半身鏡裏,她看到了表姐陸晚禾的臉。
美麗又蒼白,讓人過目不忘,這張臉曾深深地印在陳招娣的腦中。
她掐了自己一把,那痛感很真實。
所以,她沒有去天堂,而是穿越了,且不按常理地穿越到了表姐陸晚禾的身上。
不是常有那種問題嗎?如果可以重啓人生,你想回到哪一年?
陳招娣每次看到都嗤之以鼻,坐擁幾億資產,正處人生巔峯的她,打死都不想重啓人生。
她的前半生太悲慘。
母親無休止的謾罵和毆打,父親的冷漠,姐姐們的欺凌,半生窮苦,那都是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吃盡苦頭才換來如今這一切,你讓她穿越,開什麼玩笑?
可這事就是發生了!
等等……如果是穿越到表姐陸晚禾身上,那好像……也不壞。
畢竟這曾經是她的奢望。
陳招娣在腦中迅速思考着,表姐還沒死,那她一定是穿越到了1975年3月17日之前。
她回到病房,借隔壁病牀的報紙看了一眼,上面印的日期:1975年1月7日,星期二。
離3月17日還有69天!
這讓她又慶幸又擔心。
慶幸的是還有時間,她是不是就能彌補曾經的遺憾了?
擔心的是如果還是發生了前世的意外,那她是不是隻剩下69天的生命?
“醫生你快看看我女兒。”盛桂麗領着醫生過來。
醫生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額頭:“就是發燒還沒退,等會再打一瓶點滴,病哪有那麼快好的?大驚小怪!”
盛桂麗不顧醫生的呵斥,專心給女兒掖着被子:“那就好,那就好。”
陳招娣鼻頭一酸,前世的她一輩子都沒有感受過什麼母愛,唯一跟母愛有關的記憶都是二姨盛桂麗給的。
她還在分神,盛桂麗推了推她,遞過來一個扒好的雞蛋。
陳招娣擠出一個笑容搖搖頭,現在腦子太亂,加上嘴裏泛着苦,根本不想喫任何東西。
盛桂麗拿下陶瓷缸蓋兒,把雞蛋放到蓋子上,“那我先給你放在這兒,等你一會兒餓了喫。”
陳招娣知道這個年代雞蛋是好東西,需要憑票購買,算下來要五分錢一個,就算是工薪家庭也不是頓頓都能喫上。
表姐是全家的掌上明珠,好東西從來都可着她一個人來,像一般人稀罕的雞蛋她無心喫,倒也沒什麼稀奇。
這時走來一個人,從懷中掏出熱水袋:“媽,熱水袋拿來了,我剛剛在水房灌了熱水。”
陳招娣仔細一看,這是表姐的三哥陸明遠,雖然也是她的表哥但她一直接觸不多。
盛桂麗接過熱水袋,用牀頭搭着的毛巾包好,掀開被子放進女兒的衣服裏。
“你拿來的正好,你妹妹一會兒還要打針,剛好給她捂捂針管。”盛桂麗頭也不擡地道,“你去廠子跟你爸和二哥說妹妹醒了,讓他們專心工作,中午過來就行。”
“好,媽。”陸明遠嘴上應着卻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