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支書傻掉了,陸,都姓陸,這是一家子,他這是踢到鐵板了。本來想着收拾完傅家合就收拾這個陸晚禾,如今看來也是不能夠了。
他偷偷地拉着縣行政管理所的人打聽,這個姓陸的是什麼領導。
“縣革委會的幹事。”
趙支書一聽胸口堵得喘不過氣,這真是自己惹不了的人。
他們說這些的時候,傅家合都在場,可他就像是一個已經被預判了罪名的罪人一樣,沒有發話的機會。
他以爲自己這次真的完了,可見陸晚禾帶着縣裏的人過來又燃起了希望。
當他坐在車裏回頭看陸晚禾滿頭大汗地騎着自行車追在後面,那種感動真不是用言語能形容的。
有人披荊斬棘來救你,讓你在這世間的存在有了新的意義。
他默默地聽着大家討論他的“罪行”,直到被“無罪釋放”,都還不清楚這一切的原由。
直到聽見那位領導說他姓陸。
傅家合提着的一顆心放下來,他其實不是單純地怕自己被定罪,他害怕接下來趙支書對陸晚禾出手。
如今陸晚禾有“靠山”在,他才安心下來。
送走了人,陸晚禾陪着傅家合一起回去,“奶奶上午摔了,今天一定嚇壞了。”
傅家合也心急,他們正往回趕呢就遇見慌慌張張跑過來的小麥。
“快快,奶奶不行了。”
傅家合飛奔着往回跑,陸晚禾本來在後面追,可她想到了什麼,對小麥道:“你快過去,我回家裏看有沒有什麼藥可以用。”
她這麼說是想找機會穿到系統裏,給家合奶奶拿“神藥”。
診斷出來了,可小黑卻遲遲沒有下一步,陸晚禾急了:“藥呢?”
小黑指指屏幕,陸晚禾這才提起精神看清,這次的藥是她根本付不起的價格。
系統的存在給了她超脫現世的安全感,直到這一刻她才認清現實,系統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也不對,系統有這個能力,只是她沒這個能力罷了。
陸晚禾無力地穿出系統,她剛走到傅家閤家的院子,裏面就傳來了豆兒撕心裂肺地哭聲。
她停住了腳步不敢進去,那麼溫柔、善良的奶奶走了,別說傅家合和豆兒,就是她也接受不了。
她甚至認爲,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如果不跟趙支書對着幹,也鬧不成這樣。
她拖着沉重的腳步進去時,豆兒在炕上整個人趴在奶奶身上,身體隨着哭泣劇烈地起伏着。
傅家合則站在炕邊上一動不動,他紅着眼眶,卻沒有一滴淚掉下來。
陸晚禾知道,與傷心相比,此刻的他正在被內疚吞噬。
那種自責感會搞垮人的,陸晚禾突然覺得心口疼起來,她甚至無法呼吸,此刻的她清晰的知道,這是來自於對傅家合的心疼。
原來,他早已佔據了自己的內心。
陸晚禾過去緊緊抓住傅家合的手臂,小聲道:“這不是你的錯。”
隨後,陸晚禾感覺到傅家合的手臂在輕輕顫抖,那是壓抑的哭泣。
她不敢回頭,不敢看傅家合傷心的樣子,她自己也已泣不成聲。
人從出生就註定要走向生命的終點,誰都懂的道理,但誰都無法釋懷。
紅白事都是整個村的大事,村委會也要露面,趙支書自是沒臉來,趙愛國過來慰問一下。
陸晚禾把他攔在了門口:“趙隊長你先回去吧,你現在出現恐怕會讓傅家合激動。”
趙愛國滿臉歉意,他現在說他也不想這樣有什麼用?
陸晚禾現在明白了傅家合前世沒有給柳樹村捐贈的原因,恐怕跟如今的境況差不多,只不過是晚發生了幾年。
趙愛國把村委會給的喪事補貼放到陸晚禾手裏,嘆口氣轉身離開。
如今操辦這些事小輩們都不懂,還是柳絮拉來了碾子叔和碾子嬸幫忙,他們怎麼說,這些人就怎麼做。
傅家合如今不缺錢,什麼都給奶奶用好的,村裏自然也有好人,那些來幫忙、來祭奠的,傅家合也都感激。
幾天下來,陸晚禾覺得自己被扒下了一層皮,身心疲憊。
沒有選擇人還能釋然,可她總是想那個如果,如果她系統裏的錢足夠多就好了。
這種事她不能對人講,這種苦悶她也只能自己消化。
日子還要過下去,一天天成熟的莊稼也印證了生命的成長,世間輪轉,誰也不能停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