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在方軍的腦中越來越清晰。
他想起昨晚回來時,史寶跟他講陳芝華知道他跟陳芝蘭出去談話時非常地着急,扔了手上的東西就追了出去。
陳芝華如果偷聽了他們倆個的談話,會不會又繼續跟蹤陳芝蘭等着看她的笑話?
如果是這樣,她是不是看見了兇手?
方軍覺得答案就在自己的眼前,可卻無論如何都夠不到了,藥不在他身上,等公安趕來時,他已經暈了過去。
在昏迷和死亡之間,他是有一段意識的,答案在腦中叫囂着,可身體不允許。
這種感覺很憋屈,像他這麼多年的人生一樣,因爲有病處處都受限制,永遠都籠罩在他媽的控制之下。
他忽然想起了爲什麼會喜歡上陳芝蘭,因爲陳芝蘭從來沒有拿他當病人看,其實他知道那是因爲陳芝蘭的眼裏只有利益。
可這也讓他開心,被當成一個正常人的感覺很好,他喜歡待在陳芝蘭的身邊。
可能這就是代價吧,有遺憾、有悔恨,可最終好像還是跟陳芝蘭的命運捆綁在了一起。
前面有一道亮光,方軍擡手遮住眼睛,等適應了,他就在逆光中看到了陳芝蘭的輪廓。
這樣也挺好吧,像是給了自己一個交代。
醫生出來摘下口罩搖頭時,公安也傻了眼,案件還在調查,第一嫌疑人就意外去世了,這不管怎麼說都是個大麻煩。
同一時間,陸晚禾也開始心慌,她有些煩悶,披上一件衣服,打算去院子裏坐一下。
杖子外依稀有人影,陸晚禾也有些害怕,出聲試探着問:“誰在那兒?”
“我。”
她聽出了是沈程走近了一些,隔着門問:“你在這兒幹什麼?”
“我,我……”
記憶涌現,陸晚禾突然想起前世沈程就是在1976年的秋收前逃走的。
她怎麼把這個事給忘了。
前世沈程逃走後,引起了巨大的波瀾,他的身份特殊,他逃走很可能意味着他父親那邊有所變動。
上面知道消息很慌張,連夜派人過來搜查,趙支書提心吊膽了很久,最後這事居然不了了之。
後面沒人再提起,彷彿沈程這個人從沒在柳樹村出現過。
陸晚禾還是後來從知青的口中,還有一些公開信息中尋出了蛛絲馬跡。
沈程他爸那邊知道了變動的消息,不確定是好還是更壞,他們往最壞裏做打算,給沈程弄了手續,派人過來接應,一路將他送到香港。
其實後來知道是好消息,這也是爲什麼公社和縣裏領導當時查了一陣突然收手,因爲沒必要了。
上次沈程平安逃出是沒人防備,如今不同,村子裏剛發生命案,還有公安留在這裏進行排查,沈程恐怕沒有那麼容易逃出去。
如果被抓那未知就太多了,到他爸真正平反還有一段時間,這期間誰也不能保證發生什麼。
陸晚禾有些激動地打開門,問:“你到底爲什麼過來?”
“我,我就是想來看看。”
陸晚禾盯着沈程的眼睛嚴肅地問:“你是不是打算做什麼?”
這話問的奇怪,可卻直擊沈程內心。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泄露了什麼。
陸晚禾用堅定且平靜地語氣跟他講:“如今村裏有公安,可能周圍也有他們的布控,不論你想做什麼都等一等。”
沈程愣住了,他心裏很激動,全家傾盡資源給他鋪好的路,陸晚禾幾句話竟然讓他動搖了。
他還有些想不清楚,這麼大的決定他不想自己擅自改變。
陸晚禾看出來他的動搖,她心想自己也只能做到如此,剩下的只能順其自然了。
正在這時,傅家合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他冷冷地問:“還沒說完嗎?”
沈程嚇了一跳,身邊跟了人他居然沒發現,這也讓他有了一種出師不利感。
他是想給陸晚禾送玉佩的,因爲陸晚禾的存在,讓他對這裏有了不捨,他想來看一眼,然後把玉佩偷偷留下。
可現在,他卻這麼輕易地就暴露了。
原計劃今天夜裏他就要出發,到昌楊公社與接應的人匯合。
傅家合沒了耐心,催促道:“說沒說完,大晚上的你爲什麼出現在這裏?”
沈程本來就煩躁,被他這樣問頓時失了平時的沉穩:“那你爲什麼可以出現在這裏?”
“我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