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禾曾經想過她的系統會用來把誰拉出生死一線。
她爲此認真地列了一個名單。
傅家合當然在,孩子們也在,父母在,哥哥們在,連小麥和佳佳也在。
最後這個名單越列越長,她發現自己取捨不了。
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在去醫院的路上,陸晚禾想今天她的名單上又多了一個二愣子。
傅家合電話說二愣子爲了救一個小女孩讓工程車給撞了。
電話裏只說很嚴重,陸晚禾想還有機會,只要還有一口氣就還有機會。
醫院的消毒水味兒撲鼻而來,陸晚禾下意識地皺了皺鼻子。
“人呢?”她抓着傅家合問,“還在手術對不對?”
可傅家合只是低下頭,並沒有回答。
“嗚嗚嗚嗚嗚——”
走廊的另一側傳來史寶撕心裂肺的哭聲。
陸晚禾鬆開了手,她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問:“人呢?”
李悅抓住院長:“李叔叔,那個送過來的人在哪兒?”
李院長搖搖頭:“送過來就不行了。”
陸晚禾癱軟下來,傅家合接住了她。
史寶的哭聲在陸晚禾耳中越來越刺耳。
她的頭好痛,她發現自己太依賴系統了,竟然會覺得只要自己關心的人都能平平安安的活下來。
但系統不是萬能的,她也要面對這世間殘酷的現實。
可對於史寶來說,他面對的這一切又算什麼呢?
“高大壯——你說過要陪我到老的高大壯——”
史寶面露青筋哭嚎着。
陸晚禾在傅家合的攙扶下走過去:“史寶,你……”
節哀順變她怎麼也說不出口,她覺得這個詞說出來像是在人的傷口上撒鹽。
醫院裏的人來來往往,這種地方人們好像都自動變得麻木。
那她要說些什麼呢?陸晚禾正絞盡腦汁地想。
傅家合開口道:“公司會負責他的後事,也會給他一筆補償金。”
陸晚禾第一次覺得金錢這麼討厭,在這種場合說出來冷冰冰的。
史寶此時根本聽不進去。
這時一對父母抱着孩子匆忙趕來:“同志,跟您打聽一下,剛剛車禍送進來的人在哪兒?”
傅家合閉上眼睛:“走了。”
小女孩稚氣的聲音響起:“去哪兒了?”
她的父母卻嗚咽着哭出來,他們放下孩子問:“請問您是他的家人嗎?”
傅家合指了指史寶。
那兩人撲通一下就衝史寶跪了下去,小女孩還懵懂地站着,被她父母拉着跪下來。
“恩人,大恩人,我們,我們真是不知道要怎麼感謝……”
史寶只顧着哭,他沒那麼偉大,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不想讓二愣子去救任何人。
“我只想讓他活着,我只想讓他活着——”
他的怒吼痛苦又無力。
小女孩“哇”地一聲哭出來。
她現在聽懂了,救她的人死了,她雖然還不明白死是什麼意思,但知道那是很嚴重的事。
陸晚禾在醫院待了很久可她覺得自己除了無聲地陪着,什麼都做不了。
傅家合看她狀態太差留下陸明強善後,帶着她先離開。
淚水無聲地劃過陸晚禾的臉頰:“你說,當初是不是不該幫他們?”
傅家合心疼地將她摟在懷裏。
陸晚禾又喃喃地道:“要是乾脆沒遇到他們就好了。”
“別亂想,跟這些都無關。”
是啊,人生無法倒退,更沒有如果,一切都無法改變。
算算也就跟他們重逢幾個月的時間,可當初有多快樂,現在就有多痛苦。
幾天後陸晚禾再見到史寶,他已經一臉麻木。
小麥和張佳佳壓抑着哭聲,陸晚禾問:“史寶,你還好吧?”
史寶看了她一眼:“我不好,從此以後都不會好了,可我也不能死不是嗎?”
小麥沒控制住大哭出來。
陸晚禾哽咽着道:“你……你……”
史寶苦笑了一下:“對不起,我失態了,謝謝你們來,二愣子一定會很開心。
我沒事。”
報紙上報道了這個見義勇爲的事蹟,諷刺的是就是史寶的報社報道的。
可沒人知道故事的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