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宗衍。”
時間與空間之主踩在虛空之中,背後是如同實質般舒展而開的虛影。
虛影攔着黑髮少年的腰肢,將他穩穩提在半空之中。
他們踩在夜空之上,腳下是萬千閃爍的燈火,千家萬戶生存在這座城市之內,點着迷離絢爛的色彩。
這裏的風很大,將灰髮邪神卡其色的風衣下襬獵獵掀起。少年長長了不少的黑髮也呼啦啦將他眼睛給遮住。
宗衍不是一個很重視自己生日的人。
在很久之前,奶奶還沒有去世的時候,她每次都會記得在這一天給他煮一個水煮蛋,然後天矇矇亮的時候就把宗衍叫起牀來喫。
有的時候水煮蛋太過乏味了,奶奶還會放一點點甜酒,做成甜酒水煮蛋。坐在筒子樓裏小小的,髒兮兮的桌子上,看着宗衍一點一點喫完,嘴裏還會說着:“慢點喫,慢點喫......”
每年宗衍都不記得自己的生日,只有奶奶記得。
就連奶奶還在醫院住着的時候,都還掙扎着從牀上起來,非要借用醫院的廚房給他做水煮蛋喫。
醫院的護士姐姐們都很好,住院原本就是燒錢的無底洞,醫院主動減免了很多,筒子樓裏的大家也齊心協力湊了不少,可惜奶奶還是沒有撐過那個冬天。
後來奶奶過世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給宗衍過生日了。再說了,他也從奶奶留下來的小鐵盒裏得知了自己不過是個被領養的孤兒的事實,所以這個日子對於他來說更加顯得無足輕重起來。
可惜沒有人給他過生日之後,反倒是宗衍每一年都會記得給自己過生日。
他每年過生日都會去墓地裏坐一天。
對宗衍來說,“生日”這個詞語,所代表的欣喜情緒要更少一些,更多的是一種紀念意義。
可今天,卻有另外一個人,不,另外一位邪神同他說了“生日快樂”。
當然了,偉大的猶格·索托斯可是全知全視之神,沒有全知全視之神不知道的事情,區區一個生日而已,宗衍的身份證上也沒有故意隱藏過。
可是......爲什麼門之主要記得一個渺小人類的生日?甚至動用時間的力量,準確停在了零點開始的時候,說出這句話呢?
甚至祂還知道宗衍喜歡在半空中俯瞰夜空。
在風之子卡片還沒有升級成雲中君之前,奶奶去世後的那段時間裏,每天晚上宗衍寫完作業都會去筒子樓的樓頂,然後用這張卡衝向夜空,就像一隻自由自在在空中飛行的小鳥。
如果說宗衍現在還是拉萊耶之主的身份,也許都會更加順理成章一些。難道,這也源於三柱原神固執認爲宗衍是阿撒託斯意識流的緣故嗎?
他愣愣地同門之主對視着,再一次輕而易舉窺探到了那雙混沌色彩眼眸後的億萬光輝。
邪神依舊帶着笑容。並不是那種祂最常見的似笑非笑,也不是帶着嘲諷意味的輕蔑冷笑,更不是高高在上被取悅的笑容。
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淺淡笑意,還有光是注視着都能夠讓宗衍心跳不自覺加速的目光。
但不知道爲什麼,宗衍看到這個笑容的同時,還覺得自己背後隱隱約約開始發涼。
“謝謝。”宗衍抿了抿脣,側過頭去,閃避了對方深邃的目光。
“我不喜歡這兩個字。”邪神慢條斯理地說:“人類的道謝是一種十分疏離的意思,如果你想同我劃分距離,可不應該用這樣的方式。”
“我沒有這個意思。”宗衍有些煩躁的揉了一把頭髮,想要把自己剛纔那種奇怪的感覺甩掉,“我只是——”
只是,只是什麼?只是邪神應該和人類有隔閡,應該離得遠遠的纔是嗎?
他們站在高空中,俯瞰着下方的車水馬龍和沉睡的城市,一時無言。
宗衍很想問清楚,自從他死而復生以後,爲什麼猶格·索托斯對待他的態度直接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轉變。
他心裏明白的很,雖然之前和三柱原神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之下,但是其他的邪神都只是把他當一個有趣且新奇的玩具來看待的。像莎布·尼古拉斯,那就是典型的喜歡看人掙扎在欲/望泥潭之中的惡劣性格,奈亞拉託提普也好不到哪裏去這兩人都是屬於混亂邪惡陣營的,襯托一下,反而猶格·索托斯就顯得風光月霽多了。
雖然宗衍表面上礙於武力差值不說,內心的驕傲可不會比邪神們少上半分。
既然祂們只把自己當做玩具看待,宗衍也就直接把祂們劃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