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衍這一覺睡了很久,久到他甚至好像在夢裏忘記了自己是誰。
“——!!!”
等到他忽然有了些意識的時候,宗衍立馬下意識翻轉手心,往身後一撐,直直坐了起來。
嗯?坐了起來?
黑髮少年從牀上坐了起來,茫然注視着周圍。他搭在肩頭的空調被從身上滑落而下,露出背後光潔的脊背和形狀優美的蝴蝶骨,內裏的凹陷折射出深深淺淺的陰影,交界線一片涇渭分明。
這裏是他的臥室。
小別墅裏宗衍的那件臥室裝潢極爲性冷淡,通體都是灰黑交錯,牀上的被子是黑色的,地毯是灰色的,牆壁是白色的,但他房間裏的燈又是暖黃色的,交映下來還挺符合宗衍的直男審美,所以他當時也沒提什麼意見,愉快的揹着小書包就入住了。
怎麼回事?!
宗衍十分清楚的記得自己上一秒還站在波納佩島的邊緣上,身受重傷,衣襟上全是觸目驚心的血液。
他把手伸進了那個斑斕絢麗的抽卡空間,他看到空間流光溢彩的邊界不斷擴大,將被克蘇魯拖入夢境的世界重新包裹起來,就像給棒棒糖裹上一層彩虹。
視野黑暗前的最後一幕,灰髮白袍的邪神捧起他滿是血污的臉,輕輕在他額心一吻。
而現在——
宗衍走到牀另一邊的落地窗前。
鏡子裏的黑髮少年體型纖長,身體蒼白而瘦弱。
他的手指輕輕搭在自己的鎖骨之上,緩緩摩挲遊弋。
宗衍感覺自己好的不能再好,即使現在來一個體測一千五百米他都能直接開跑的那種。
這已經足夠不可思議了。
“奇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想起自己昏迷前看到的猶格·索托斯,宗衍直覺這件事情和他脫不了關係。
他赤着腳踩在厚厚的羊絨地毯上,絲毫沒有猶豫,蹬蹬蹬就跑到門口,踩着冰冷的木質樓梯下了樓。
一樓還是空無一人。
房子裏所有的東西都和宗衍記憶中別無二致,就連他在臨走前洗好的一籃草莓都還放在廚房的桌子上,區別就是上面沾滿的水珠已經乾涸,但依舊新鮮無比,想來時間是沒過多久的。
“猶格?”
宗衍猶豫了一下,終於是開了口:“門之主?”
他回憶着自己當初在《死靈之書》上看到的,有關於門之主的召喚咒語,不確定地說道:“聆聽我的召喚吧,時間與空間之主,無盡虛空之王,萬物歸一者,移星者,堅固的基礎,恐怖的征服者,痛苦的創造者,毀滅者,榮耀的勝者,虛空與混亂之子,深淵的監護人,原暗之神,維度之主,謎一般的智者,祕密的守護者,迷宮之主,角度的大師,夜鷹之神,最後之尖端,門之主,闢途者,太初的全能的永生之主......”
宗衍一個一個詞語往外蹦,內心的無語越發強烈。
這個傢伙的召喚語未免也太長了點吧,而且通篇居然都是祂的稱號......?這該是有多自戀纔會把這一大串作爲自己的召喚語啊!!!
更加恐怖的是宗衍竟然還記得,畢竟當初他在知道了自己的導師就是一位明晃晃的邪神之後,宗衍可是沒少去查對方的資料,沒想到竟然還真就派上用場了。
“我的召喚語可不是這麼用的。”
就在宗衍乾巴巴的念着一大串名詞的時候,邪神低沉的聲音忽然在他耳後響起,期間似乎還帶着點似笑非笑的意思:“偉大的萬物歸一者可不會迴應內心並不虔誠的信徒。當然了,更有可能是從虛空中降下神罰,讓膽敢幹擾邪神的螻蟻領教一下邪神的怒火...當然,如果是你的話,直接呼喚我的名字便可以了,嗯?”
這個尾音輕輕揚起,像是琴弓在大提琴最低沉的那個區域輕輕滑過,莫名帶着些蠱惑似的意味。
黑髮少年猛然一個激靈,只感覺自己耳後那一塊皮膚似乎都開始火急火燎地燒了起來,竄起一團熱烈的火,一路燒到了心頭。
宗衍這纔想起,他說了一大堆猶格·索托斯的尊號,卻從來沒有正兒八經叫過人家邪神的大名。
雖然現在他已經失去了邪神的身份,但是邪神的語言宗衍還沒忘啊,他完全可以用人類的聲帶去模擬一下“猶格·索托斯”名字的發音,邪神/的/名字都是帶着力量的,有一些流傳在宇宙間的魔法咒語甚至直接以祂們的名字爲媒介進行吟唱......所以說,只需要呼喚名字,邪神也是會給予迴應的,他怎麼就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