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學寧跟在她後面,伸手抓了抓頭髮,那一張莊重嚴肅的臉,有點繃不住。
他越來越見識到這個娃娃親對象的兇猛了!挺合他胃口的,他覺得吧,那種脾氣不好卻不怕事兒的人,比膽小怕事被別人欺負到頭上只會躲着哭的女人好多了。
王玉青心情很爽,上一輩子太窩囊了。
不過,袁芳有句話說得沒錯,大家家裏都缺口糧喫不飽,走個親戚很少會留在家裏喫飯,出遠門也都是自帶口糧。
她突然來到紀家多了一張嘴,讓紀家難上加難,紀奶奶和三個孩子對自己那麼好,確實不該白喫白喝。
其實,紀學寧帶她去大隊部找主任登記就是爲了讓自己可以上工賺工分領口糧,她覺得自己做不來。
雖然上一世也不是大富大貴,小時候也跟着奶奶做了很多農活,到了上大學做兼職,大學畢業天天上班,但都算不上非常艱苦,而這個年代的上工那就是起早貪黑,靠出苦力,風吹日曬的。
她的體質又不如這個年代人的好,上幾樓樓梯氣喘吁吁,走一小段路腿痠發麻,她哪怕蹲一下都會頭暈雙眼冒星星,更不說出工又抗又挑的。
她也不想出工乾重活!
但是,這個年代哪有不出工的?再懶的懶漢也會出工,頂多出工不出力。
因爲農民的糧食是靠生產隊分配的,不跟着生產隊集體勞作沒得工分糧,又不是小孩或者殘疾跟五保老人,也得不到基礎糧。
更不可能拿着糧票去糧站買糧,先不說農民沒得糧票,就算從別區得到了糧票去糧站買糧,人家也不賣,因爲沒得糧本。
只有城鎮居民,纔可以拿着糧本按照上面的定量去買,糧票只能下館子,或者買些其餘食物。
王玉青突然想到一件事,原主的戶口就是城市居民,因爲沒得工作職位,每個月只有27斤供應糧,以往都是原主拿着糧本去糧站購買的。
如今她走了,林雪梅白得這27斤的糧食,頂多貼一點錢購買。
因爲自己並沒有跟紀學寧領證,還沒有落戶,所以依然享受國家給城鎮居民的供應糧。
她得想辦法把自己的戶口冊要來,自己拿那每個月的供應糧食,雖然27斤根本不夠填飽肚子,但對於紀家來說已經很可觀。
就算要不來,也不能便宜他們兩口子!而且,她也必須把自己的戶口要來,拒絕跟他們一家子一個戶口本。
王玉青路過陳蛾家門口的時候,又聽到裏面在吵鬧,門口圍了幾個人,她加快腳步離開。
紀學寧本想路過的時候喊陳蛾晚上下工後去家裏喫飯,瞧着裏面吵得不可開交,他就沒去了。
到了大隊部主任辦公室,紀學寧客客氣氣的喊了聲:“何伯。”
何光亮瞥了他一眼,目光又投在王玉青身上多打量了幾眼,冷冷淡淡的回:“叫我主任,有啥事兒?”
王玉青站在旁邊同樣冷着一張臉,瞧着那樣兒,就不會同意。
紀學寧喊了一聲:“主任。”然後道出他跟王玉青目前沒扯證,但是王玉青需要住在他家,希望主任登記一下她的名字,讓她可以跟着集體出工記工分。
果不其然,何光亮一口拒絕,說:“這怎麼行,你們沒領證,沒結婚,她就不是咱大隊的人,只要領證了纔可以跟着大夥出工。”
王玉青也是頭一次聽紀學寧語氣有點衝,他說:“唐嫂子也是沒領證,也來咱大隊了,都跟着集體出工一兩年了。”
何光亮也絲毫不給王玉青面子:“她能跟人家一樣?能比?”
說完,還拉着紀學寧走到牆角,一副長輩的模樣勸教他,王玉青聽不太清楚,大概就是說他們這樣是社會風氣所排斥的,是道德敗壞的象徵,會受到非議的。
紀學寧看了一眼王玉青,又收回視線,嗓音很沉:“主任,這是我們的事,我們不怕人非議。”
去王家提親的時候,他也看出王玉青在家裏過的很苦命,要是爺爺在世,哪怕自己不樂意,爺爺也會讓他先把人接回來。
紀學寧轉身走出辦公室。
王玉青跟着走的時候還瞄到何光亮用嫌棄的目光盯着自己看。
她一路跟着紀學寧走出大隊部,前面的人一直悶着頭不說話,突然,轉身來一句:“對不起。”
王玉青眨了眨眼睛,對不起啥?
紀學寧很內疚的說:“等書記回來,我再跟他說說,他人好,會同意的,你一定可以出工的。”
王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