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院子。

曹浩跟個小地主一樣跳在石桌子上，手裏的樹條子狠狠在石凳子上一抽，吆喝着喊：“紀大明，紀小明，你爺爺我來了，快點喊我爺爺。”

紀小明憤怒地瞪着他，剛想衝上去被紀奶奶拽住胳膊，紀奶奶笑着說：“都來了啊？大家都是一個生產隊的，街坊鄰居的，小孩子吵吵打打正常的……”

“正常啥正常？”

曹浩的媽林美麗最先開口，她尖銳着嗓門：“我全家人都沒打過我家浩浩，頭髮絲都捨不得碰一下，憑啥讓你們家野崽子打？”

紀小明大聲說：“是曹浩先罵我沒媽的，說我可憐蟲，我才動手的。”

林美麗刻薄道：“你本來就沒媽，誰不知道你媽嫌棄你跟你哥哥妹妹跑回城了，她不要你們了，說不定早嫁人有孩子了，我兒說的沒錯啊。”

紀小明齜牙咧嘴：“你再說一句？”

林梅麗尖長的下巴對着比自己矮半截的紀小明：“咋了？還想打我不成？有媽生沒媽教的野東西。”

“我們有媽。”

紀大明紅着眼眶，隱忍地開口。

林美麗突然想到她們的目標是二傻，冷笑着說：“哦，忘了，你們是有個媽，沒扯證就跟着男人回家，還自稱孩子的媽，真不知道害臊，傷風敗俗的玩意兒，有這樣的親戚，我都覺得丟臉。”

“你不準罵我媽！”

紀小明性子畢竟衝動，他掙扎開紀奶奶的手，撿起地上的棍子衝上去。

在他的記憶裏，他不喜歡那個親媽，後面親媽跑了丟下他，他更不喜歡了，只喜歡這個新媽。

他跟曹浩打架的時候，是王玉青出面阻止的，他一輩子都會記着，而且，這事也是自己造成的，所以，他不允許任何人罵王玉青。

紀奶奶喊着：“回來……”

已經晚了，紀小明衝上去的時候被曹家幾個孩子合夥壓在地上，他怎麼掙扎都沒用。

曹浩跳下來，故意拿着樹條子在紀小明的臉上亂戳，嘻嘻笑着：“喲，好能耐哦，咋滴你還想打我媽啊？瞧瞧你這個孫子樣兒，哈哈。”

“放開我。”

紀小明用力掙扎，無濟於事。

曹家的大人當沒瞧見，周圍的人小聲議論着，也沒人願意上前多管閒事。

紀大明雙眼通紅，憤怒道：“放了我弟。”

他衝上去的時候，被曹浩的爸爸曹農國一把鉗制住：“狗崽子，你給我老實點。”

紀奶奶看不見但是聽得見，她急的老淚縱橫，懇求道：“孩子小不懂事，你們放了他們吧，我老婆子給你們道歉。”

林美麗不搭理她，她婆子毛春開口了：“姐姐，這不是道歉不道歉的事兒，你們紀家太欺負人了，紀小明坐在我家浩浩身上打，身上喲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

“不過呢……”

她咧嘴笑着：“看在你年長我的份上，大家都是一個生產隊的人，你家小明打我家浩浩的事，我也不跟你計較啥的，不過，醫藥費你得賠償點吧……”

紀奶奶無奈，妥協道：“賠賠，你們先把孩子放了吧。”

毛春比紀奶奶小個六七歲，身體硬朗，倒三角形臉，兩腮無肉，她一個眼神，紀大明和紀小明被放了，兩個人又想衝上去的時候，紀奶奶怒吼：“你們給我回來！”

他們不得已地回到紀奶奶身邊，兩雙眼睛憎恨地盯着曹家的人。

毛春伸長着脖子，雙手合疊放在腹部：“也不要多，咱知道你家的情況肯定拿不出糧食啊，錢啊，就把你家那頭小豬崽子賠給咱家。”

紀奶奶身子一晃，差點暈倒，她哆嗦着聲音：“啥？那……那可是咱家的命啊……”

毛春眼饞紀家的豬很久了，她冷笑：“浩浩可是我的命根子，你瞧瞧你那個野崽子把我家浩浩打的，受傷就算了，他這幾天都沒咋喫飯，還瘦了不少，一個豬崽而已，我都沒要多的。”

她一招手，家裏幾個男的直接衝到豬圈裏去。

紀大明跟紀小明迅速衝上去，攔在前面不准他們動裏面的豬崽，結果，曹農軍一人給一腳，把兄弟二人踹在地上，疼得打滾。

紀奶奶也慌了神，摸索着上前：“要不得，要不得，可不能把咱家的豬搶走啊……”

毛春上前攔着紀奶奶，紀奶奶走左邊她移到左邊擋着，紀奶奶走到右邊，她又移到右邊擋着：“姐姐，你一個瞎子，又一身老骨頭，你小心點，別摔了到時候賴在我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