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貨自然知道紀學寧來的目的。

他嗤之以鼻，走過去後臉上換上很假的笑容，上去就是勾肩搭背：“兄弟，你咋來了？你奶怎麼樣了？”

紀學寧說明奶奶的狀況，還有來的原因後，劉貨瞬間斂下臉上的笑容：“我也很想幫你，但是，我家已經沒多少糧食了，那點退伍補貼也沒多少，我老頭最近身體不好一直沒出工，我還替他看管水庫呢，那點還不夠一家人喫呢。”

紀學寧微微皺眉：“你在部隊的時候總共借了我三十六斤糧食。”

劉貨的手從紀學寧肩上拿下來：“那怎麼是借的，我們兩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那不是你自願給的嗎？”

紀學寧臉色一沉：“劉貨，那可是你親口說的借。”

那個時候他本來可以把節約下來的糧食寄回家，是劉貨一直纏着他，各種哀求他，還說第二月就還給他，結果一直沒有還。

他念着是一個生產隊的，還是一起長大的，他就借了。

劉貨嗤笑一聲，後退了幾步，語氣很不爽：“不是兄弟你堂堂一個大男人你這樣不覺得跟娘們一樣小家子氣嗎？我當你是好兄弟我才喫你的糧票，我都沒當回事，現在大家都復員了，你卻找我要？還說那是你借我的？咱不能這樣做人吧？”

他眼底有着鄙夷：“你在部隊的時候，大家都說你踏實肯幹、刻苦努力、團結仗義，還被評爲優秀上等兵，文工團的女兵個個都誇你，特別是那個陳香雪赤裸裸地對你有意思。”

說完，他哼了聲：“你結果一回來，人就變樣了？幾年前的事，你都要拿出來，還專門跑我家要糧食，我前幾天不是給你油和一塊錢嗎？”

紀學寧臉上面無表情，只是加重了語氣：“借就是借，一分不少的還給我。”

紀大明站在旁邊都不敢說話，不過，他眼底有些怒氣。

劉貨咬了咬牙，捏了捏拳頭，這個時候劉大爹突然衝了出來，衝着紀學寧吼：“紀家的老四，你要糧食還要到家門口了，你咋個好意思？我兒子怎麼可能借你的糧食？”

在廚房做飯的劉貨媽聽到紀學寧來要糧食，也拿着鍋鏟出來：“誰要我家糧食？誰敢啊？”

老兩口子不是講理的人，一頓吼吼罵罵，紀學寧礙於他們是長輩加上當年也沒打借條，只能無奈地帶着紀大明走了。

他又載着紀大明去了五里屯大隊。

紀大明小聲問：“爸，梅梅說太奶晚上睡覺，經常聽見她喊二伯的名字，他們會去醫院看太奶嗎？”

紀學寧面色凝重：“我也不知道。”

如王玉青所想的一樣，紀學寧的二哥紀學華跟二嫂馬傑別說來醫院看望紀奶奶了，連一毛錢都沒給紀學寧。

紀學華滿臉冷漠：“老四，奶奶喫野菜那也是你害的，你找我有啥用？我自己家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

馬潔在旁邊摳指甲：“老四，不是咱不去醫院看奶奶，是咱們得出工賺工分，家裏有兩個老的，下面有個小的，都張着嘴等喫的，米缸都見底了，家裏的幾個錢還要留着孩子上學呢，我們的日子啊過得還不如你好。”

紀大明紅着眼眶：“二伯二孃，奶奶她很想你們，你們就去看看她吧。”

馬潔嘆了一口氣，扶着腰：“不是二孃不去，實在是二孃這腰痛又發作了，昨天晚上，你弟弟還發高燒了，家裏的一堆子事兒。”

紀大明哪裏不知道，他們就是不想去。

馬潔突然轉移話題，問：“老四，你那個新媳婦的事兒我們都聽說了，你就不怕大家戳你們老紀家的脊樑骨啊？還有，你那新媳婦的性子也太野蠻了吧？我聽說她打了曹家的三個男人，還把那婆媳兩個罵了一頓，嘖嘖，聽着就嚇人，你說你這麼好的條件，就是人木了點，窮了點，本事不大，但是也不至於找這樣的人當老婆吧？”

“她很好。”

“她不好也不關你的事。”

紀學寧騎上自行車嗓音冷硬的丟下兩句話，紀大明也快速跳上車，父子二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馬潔朝着他們的背影吐口水：“呸，天天一副死人臉，有啥出息，還好我們當年直接分家了，不然一家子都是累贅。”

說完，就回廚房煮雞蛋給兒子喫。

一路上紀學寧一句話沒說，而坐在後架上的紀大明忍不住偷偷掉眼淚，最後實在忍不住嗚嗚地哭起來。

“不許哭！這點事不值得哭。”

紀學寧出聲呵斥。

紀大明連忙擦乾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