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青並未直接回大隊，而是去了公社的供銷社，買了一塊錢的牛皮紙，還買了花椒、桂皮，八角、香葉。

這個年代的人很少喫這些大料，而王玉青所在的地域更是不盛產，人們見識的少，也就家家戶戶的廚房幾乎沒有，再加上大家炒菜都很簡單，菜里加上一點油都不錯了，更別說這些大料都是用來做葷菜的。

因爲買的人少所以價格也很便宜，每一樣都是一大包加起來才花了一塊九角四分，也不需要什麼調料票。

她手裏還捏着兩塊錢，本來還想買黃酒或者白酒的，但是需要酒票，令她覺得有點可惜，因爲加上酒不但可以祛腥，還可以使田螺的味道更香更美味。

紀學寧跟在她後面負責拎東西，也不多嘴的去問她，倒是供銷社的兩個售貨員一男一女在她走後議論。

男售貨員說：“真是精貴的人，喫個飯還買這些大料，不知道的以爲她家條件多好，是城裏人呢。”

女售貨員嗑着瓜子：“你不知道她啊？就是那個王玉青，鐵漢子，暴打曹家男人的，罵曹家婆媳的……我還聽說她一到紀家就是釣魚喫，也是個好喫的人，男人家本來窮，再這樣喫下去窮的拿着盆去討飯咯。”

不光是他們議論，一路上都有人瞧着他們遠離後，都說一句：“這嘴真會喫，男人家真倒黴。”

後面到了大部隊，紀學寧又把自行車停下來，他對王玉青說：“我有件好事兒告訴你。”

王玉青倒有點期待，睜着大大的眼睛：“啥好事兒？”

結果，人家只是告訴她書記知道她的情況同意她登記名字，從明天開始可以跟着集體出工賺工分。

王玉青皮笑肉不笑：“我真謝謝你啊。”

紀學寧一本正經道：“這是我應該的。”

正當王玉青沒勁兒地跟着紀學寧來到書記辦公室門口，書記就和何光亮一起從辦公室走出來。

書記拎個旱菸袋，雖然年過六十歲，但是腰板挺得很直，他有些爲難和內疚，說：“小王啊，你畢竟不是大隊的人，於公不能讓你跟着集體出工賺工分，於私倒是可以，本來來了咱們大隊，我們就是一個大家庭，但是……”

他指了指旁邊的何光亮：“咱們主任說，你這幾天對大隊的影響很嚴重，再加上還被舉報亂搞男女關係，被上面的人帶回去審查，說你作風不正派，咱大隊可不要作風不正派的社員。”

何光兩覺得吧這老頭子是故意的！他前面跟他說的話，他後面就告訴王玉青。

王玉青可一點兒不氣，她本來就不想出工，反而笑嘻嘻地對何光亮說：“書記，您說的對，多虧了你好閨女舉報我啊。”

要不是她的一手好舉報，何光亮也沒得理由不讓自己出工，自己還要累死累活的出苦力，再掙那麼一丁點糧食。

何光亮聽得不太明白，嚴肅道：“王玉青同志，我是公事公辦，這事跟何如花同志沒得關係。”

紀學寧很憤怒，他目光冷冷地盯着何光亮：“主任，我們已經從公社審查回來，治保主任說，我們不屬於亂搞男女關係，頂多是作風問題，但是情有可原，也沒有對我們進行懲罰批評，所以，我認爲王玉青同志可以跟着集體出工，主任你一直阻止，難道真不是因爲你的私心嗎？”

何光亮被說得臉上掛不住，這就是他討厭紀學寧之一的原因，人刻板死腦筋，悟不了人情世故，不像劉家的小兒子劉貨一樣，每次見到自己上來就是遞上一根菸，從來都是順着自己來。

都是年齡相仿，都當過兵，咋區別這麼大？

不過，旁邊的老書記倒是很欣賞紀學寧，總是誇他正直剛強，思想正派，作風優良，當然把沒扯證的娃娃對象領回來這件事確實有點衝動，可是，問題不大。

王玉青的行爲他也聽說過，他很看好這對年輕人。

王玉青瞧着書記被紀學寧懟得有點惱火，她忙道：“紀學寧同志，你瞎說什麼呢？主任可是一個好乾部，心裏裝着全體人民、唯獨沒有他自己，他但凡做一點缺德的事，他肯定會感到羞恥和痛心，怎麼可能有私心？”

說完，她笑眯眯的看着何光亮：“主任，你說我說的對吧？紀學寧同志嘴笨人傻，不會說話，你別跟他生氣。”

何光亮聽得渾身不自在，總覺得這話在罵自己，當然也是他自己心虛。

書記在旁邊吸了一口煙，雖然很蒼老，滿臉皺紋，但是那雙眼睛很明亮彷彿能洞察一切。

他覺得面前這個小王有點聰明勁。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