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青呵呵一笑,目光直視着何光亮,隱含不悅:“那你倒是說說,你不准我賣田螺,爲啥前幾天你老婆閨女能賣啊?你這麼雙標好嗎?”
雙標這個詞對何光亮來說有點新鮮,但是大概也聽懂了,他立刻瞪起了眼,嗓音接近低吼:“現在誰都不準賣田螺,她們不能賣,你也不能賣!我是大隊主任我說了算!再說了,你賣了一個多月我前面說你啥了?”
王玉青一點不怕他,皺眉冷聲道:“我以前賣了一個多月,不是你這個大幹部不同意我出工賺工分的嗎?我要是不賣你給我人頭糧喫嗎?”
聽到‘人頭糧’何光亮從鼻孔哼出聲。
站在旁邊的唐婉神色清冷,聲音也冷:“主任,我覺得田螺賣出事跟玉青沒得任何關係,你禁止她賣田螺是不是夾雜着私心?”
王碩也看不下去,操着大嗓門:“主任,一個大隊的主任不是最基本的要求耿直、無私嗎?你這,長了眼睛的人就瞧出來你是個偏心眼,人家王玉青同志說的對,前幾天你老婆閨女賣田螺賺錢了你還笑嘻嘻的,咋就沒聽說你不準賣田螺了,即便現在出事了,那跟王玉青的田螺有啥關係?”
何光亮見幾個晚輩都指責自己,恨得牙根直髮麻,卻又不好發作,索性一屁股坐下來,說:“你們能耐,我說的話你們當個屁,那你們來幹這個大隊主任?”
幾個晚輩他還嚇唬不了?
哪知,王碩不客氣的回了一句:“我要是當大隊主任,肯定當的比你好,你這大隊幹一年還得倒找稍子,每個大隊需要的是領頭羊,不是你這種偏心眼。”
這話惹得何光亮猛拍桌子,接着把自己的茶水缸摔在地上,指着王碩怒不可遏地吼叫着:“你個舌頭長倒戧刺的,你是什麼東西在這裏指着我的鼻子罵?你還不是我們大隊的社員,就是個民兵指導員真把自己當回事?給你點臉面你就跳上來了?你不過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憋犢子!”
“你這麼能耐,你咋還是個民兵指導員啊?你咋不坐我頭上去啊?”
王碩捏緊了拳頭,又粗又黑的眉毛擰成疙瘩,眼睛瞪得老圓,好在知道何光亮是個長輩,忍着沒一拳頭打過去,不過,他一腳踹翻了桌子,正想開口罵回去的時候,老書記跟大隊會計走了進來。
老書記拿着煙桿。
會計拿着個算盤。
老書記眼皮一耷拉着,先指責何光亮這事做得確實不厚道,又指責王碩說話太難聽,不該不尊敬長輩。
兩個人互相生着氣,互不搭理。
老書記瞥了瞥旁邊的王玉青,眼底是閃過的精光,說:“小王啊,我這邊倒是有個兩全其美的好主意。”
王玉青態度變得很客氣:“老書記,你說吧,我聽着呢。”
紀學寧主動把翻倒的桌子擡起來,旁邊戴着眼鏡的年輕會計把凳子搬到老書記後面。
老書記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他暫時沒開口說話,而是左手拿着長煙杆,右手從掛着的菸袋裏抓起一小撮菸葉,慢慢捻成一個小球狀放在煙窩。
他將煙桿嘴用衣袖抹抹,便將煙桿嘴塞進嘴裏用牙咬住,左手託着煙桿,右手拿着火柴,邊點菸邊吸。
他吸上幾口,嘴裏一團一團的白煙不停地噴出,神情很享受。
王玉青看得很仔細,覺得很有趣,這還是頭一次看見老人用煙桿抽菸的,關鍵這老書記,瞧着像個活神仙。
旁邊的王碩跟紀學寧也盯着瞧。
特別是王碩眼睛直勾勾盯着,還模仿起他的神情。
老書記說:“你來一口?”
王碩忙拒絕:“我不了,我抽不來這玩意兒,小時候偷偷嘗過。”
老書記呵呵笑了笑,又抽了一口吐出白煙,清了清嗓子,纔開口說:“這賣田螺呢,確實不該禁止你賣,主任這事做得確實沒考慮到你,顯得有點不講清,但是他其實也是爲了大隊着想,怕更多的人效仿你後面賣出事,今天這就鬧出了事兒,還好沒鬧大,不然兜不住了,咱們大隊跟着完蛋。”
他看了一眼何光亮,笑得跟老狐狸一樣:“至於私心嘛,是個人肯定都有點是吧?主任又不是神仙……”
旁邊的何主任聽後,臉色更難看。
王玉青通過這話就猜出來,老書記肯定在外面聽很久了。
她面含笑容,不多語,等着老書記下面的話。
老書記半眯着眼,繼續說:“不過你賣田螺呢,要是不出今天那檔子事確實給咱們大隊博得一個好名聲,還出了一把名,那其餘的大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