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強行逼迫著自己冷靜下來。

短暫的遲疑後，他放棄前往第四層的念頭，而是在街道的盡頭席地而坐。

“哥哥，你這是做什啊？我們不上去了嗎？”小艾問道。

“先等等。”顧淵微笑著。

他始終記得李思明讓自己進入降佛塔的用意。

他來到這，是為了磨礪心境，不是來旅遊的。

如果隻是走馬觀花，那還折騰個什勁呢？

第一層，因為有小黃狗的存在，自己並沒有遇到什阻礙。

第二層，那些妖魔明顯是想要喚醒顧淵心中的暴戾，有那一瞬間，顧淵甚至真的想要將它們斬殺獻祭，讓它們成為自己的“養料”。

他將這一份內心深處被喚醒的暴戾強行壓了下去。

而第三層，這些妖魔同樣是在影響他的心境，喚醒他心中的迷惘，包括對自己，對未來的恐懼。

冷靜下來的顧淵逐漸意識到，這些負麵情緒並不是憑空出現的，而是一直藏在自己的內心深處，隻是在降佛塔內，在妖魔的刺激下，這種負麵情緒突然暴漲。

這對顧淵而言，算不上是什壞事，早點發現這些問題並且想辦法解決，總比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才意識到嚴重性要好得多。

而李思明對於降佛塔內的情況顯然是有所了解的，他讓顧淵進入降佛塔，就是希望他能發現自身存在的問題，並且斬除雜念。

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磨礪心境”。

想明白這些後，顧淵反倒不著急起來了。

撲麵而來的壓抑感愈發強烈，耳邊的譏笑聲也更加放肆。

可此刻的顧淵內心卻無比坦然，就連眼神都變得堅定起來。

他緩緩閉上眼睛，抱元守一，進入了一種“無我”狀態。

耳邊的喧囂聲慢慢消失，整個世界都仿佛安靜下來。

顧淵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將思緒沉了下來。

腦海中，是一片空白，像是塞滿了白茫茫的霧。

突然，霧散了，顧淵“看到”了一個畫麵。

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個怪物，身上掛滿了金色的觸手，並且覆蓋著一層堅硬的鱗片，他的臉上是扭曲的五官，身上還掛著粘稠的液體，並且，身後的一團黑霧還藏著一張猙獰的鬼臉。

他“看見”自己周圍站著許多人，有二叔二嬸，有顧初雪，顧小雷，還有夏幼之，方宇，魏玄衣，周禛……

當自己朝著他們走去時，他們驚慌失措，不停後退。

他們望著自己的眼神，滿是恐懼。

緊接著。

他又看見，自己的身上出現了一道金光，金光中，自己的眼神變得冷峻，變得淩厲。

“一群……臭蟲。”

他聽見自己是這說的。

可突然，他反應過來了。

“那不是我……那是‘他’！！‘他’又出來了！”

顧淵驚慌失措，他想要發出喊叫，讓二叔二嬸他們躲遠一些，可他卻什都做不了。

他眼睜睜看著那占據了自己身體的恐怖，將自己最親近的人一個個拍碎，耳邊充斥著尖銳的慘叫，他發出嘶吼，奮力掙紮，想要強奪身體的控製權。

……

突然。

他猛地睜開眼睛，雙目通紅，臉上滿是痛苦。

那些譏笑聲，又在耳邊回蕩。

“哈哈，你們看，他好像要瘋了！！”

“他害怕，他在恐懼！他到底在恐懼什呢？恐懼自己嗎？哈哈！”

“閉嘴！都閉嘴！”顧淵猙獰著麵孔，衝著長街嘶吼著，像是一頭發瘋的野獸！

世界再次安靜下來。

顧淵大口大口喘息著，不知何時，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濕。

可就在此時，一個笑聲傳來。

“噗嗤……你比我，更像魔呢……”

“哈哈哈！！”

顧淵額角青筋暴跳，內心生出滔天殺意！

可就在他即將壓製不住內心殺意的時候，耳邊卻突然聽見木魚敲擊的清脆聲，接著，便是一句佛號。

“阿彌陀佛……”

那間，那些妖魔的聲音消散，紅燈籠一個接一個熄滅，深紅如潮水般退去，而顧淵的靈台也清醒過來，他麵色難看，笑容苦澀。

本來是想要通過“直麵”的方式化解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