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靈山,萬物復甦。
大地和山川,好像一夜之間被施了魔法。
幾天之前還光禿禿的,一日變綠。
白天還結冰的河牀,一夜淌水。
離高考的日子越來越近,林盼兒的生活介於兩者之間。
連着兩週,跟弟弟聊天,他顧左右而言它,很快掛掉視頻。
打電話歐陽慧藉口太忙,說兩句就結束。
餘聖甫像個拼命三郎,衝刺音樂學院。
楊安娜只回來睡覺,喫飯的時間幾乎都碰不到一起。
陸宇航就更加摸不透,自從上次的套套事件,他們再也沒有約會過,見面的機會有,但都是一個微笑或者一個眼神,沒有聊天的。
是因爲去高二年級對林爲真的不客氣?
可是,關他們什麼事?
女孩子強硬一點,可以自保,是一種美德。
都什麼年代,不可能被人欺負,還要找個男生幫忙出頭。
等待高考的日子,度日如年。
英語和語文已經可以吊打任何人,理科現在也接近巔峯。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唯一沒有想好的是,還要不要考去廣東,要不要當醫生。
是跟陸宇航一起去京城,還是去滬市。
選擇太多,也是苦惱。
要不然考個京城體育學院,做個運動康復的醫生,一直接近體育生,也很妙啊!
林盼兒內心是滿意的。
又到週日的中午,校外網吧。
林盼兒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連網吧老闆和旁邊上網的男生,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
到底發生什麼事?
是學校裏有關於她的傳聞,還是別的?可是她什麼也沒做。
登陸QQ,一個信息點出去。
“林東河,外婆呢?”
弟弟沒有正面回答,支支吾吾地說快要月考,學習很忙,沒時間聊天。
“外婆呢?能跟她視頻一下嗎?”
“姐姐,我下了,要去複習了。”
又是這樣,已經第三個星期,同樣的說辭。
“外婆是不是出事了?她還在嗎?她還活着嗎?”
林盼兒的心一陣絞痛,有種強烈的不祥預感。
外婆是在她高三下學期走的,母親一直瞞着她,直到葬禮結束。
難道重活一生,結局還是一樣?
外婆在深圳,應該受到很好的照顧纔是,怎麼會?
不敢再想下去,一定是多慮。
林東河那邊灰暗的頭像又變成彩色,再次上線。
“東河,外婆是不是走了?你告訴我讓我安心,要不然我就來深圳看她。”
過了好一陣子。
彩色的頭像跳動起來。
“是的,已經火葬,媽讓我不要告訴你,你一個人來深圳又很不安全。”
林盼兒瞬間一暈。
是不是命運的劇本早已寫好?即使重生也不會有本質的改變,該什麼時候去世還是一樣。
如果外婆是這樣,那林盼兒呢?生命只有39歲嗎?
想到這裏,她不寒而慄。
還剩下20年的時光,只能夠用來重蹈覆轍嗎?
她的淚水好像決堤的洪水,再也忍不住。
外婆再一次逝世,她再一次沒有送終,甚至寒假都沒有回去陪她幾天。
學習真的那麼重要嗎?個人的前途比親情更加重要嗎?
寒假那些快樂的瞬間,再回首,都是罪惡。
她知道外婆會走的,她應該記起來。爲什麼沒有去做些什麼,爲什麼口裏說着愛,心裏卻那麼冷漠。
……
她沉浸在悲傷和自責裏。
一直到身邊的男生敲響她的檯面:“同學,這臺機是我的。”
她才意識到包機時間已經結束,關掉QQ號,踉踉蹌蹌地走出網吧,往學校後門走去。
哭紅的眼睛,失控的情緒,就這樣回去嗎?
夢裏的場景再現,她無數次面對母親歐陽慧,指責她爲什麼要隱瞞外婆的死訊。
爲什麼最親的人,爲了學習,不能去看最後一眼。
這個夢一直重複,一直糾纏。外婆的再次離去,噩夢只會繼續重複和糾纏。
她突然好想找個肩膀靠着,大哭一場,哭個天昏地暗,發泄從小到大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