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是聞著食物香味醒來的。
睜開眼,頭頂遮著一片大葉子。
這是什玩意兒?
沈棠愣了一瞬,抬手將其拂開。沒了葉子的阻擋,高懸頭頂的絢爛金光灑向她,晃得人睜不開眼。沈棠單臂撐地起身,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雙臂虛軟,肚子咕嚕咕嚕唱空城計。
這時頭頂傳來熟悉的男人聲音,隱約透著幾分喜悅和鬆快:“沈小郎君可算是醒了。”
翟樂笑著插科打諢:“我說得沒錯吧,煮一鍋香濃肉糜,沈兄餓得難受自然會醒。”
沈棠:“……”
聽到這稱呼,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
半坐起身,問:“我們現在在哪兒?”
剛醒來,她腦子還有些懵。
“還在孝城外。”
沈棠問:“可有無晦他們的消息?
“暫時還無。”祈善遺憾地搖了搖頭,旋即又寬慰道,“不過褚無晦和共叔半步都是戰場老手,二人聯手,便是昨夜那個武膽武者也留不住人,沈小郎君不用擔心他們安危。”
沈棠隻得暫時按捺擔心。
“餓了沒有?”
沈棠白著臉,看著沒什精氣神,有氣無力地癟嘴道:“餓,餓死了,沒什力氣。”
祈善轉身用粗糙木碗盛了一碗肉粥。
接過那碗肉粥,正要遞到嘴邊一飲而盡,腦中驀地浮現昨日叛軍營的場景,目之所及是混亂不堪的場景。被火焰包裹的牛羊在後營竄亂,叛軍士兵極力救火卻為此丟了性命。
淒厲慘叫在火光搖曳中衝天而起,空氣中彌漫著木頭、脂肪燃燒後混雜的古怪氣味。
一想起那氣味,沈棠瞬間沒了大快朵頤的食欲,雙手捧著溫熱適中的肉粥不吭聲。
祈善問:“可是不合胃口?”
不合胃口也隻能將就,他的廚藝就這個水準,想吃喜歡吃的,隻能等褚曜那廝回來。
沈棠回答道:“突然沒胃口。”
祈善見她將木碗放到一邊,也不勉強她非得喝下去,隻是心難免抱怨兩句——當然不是抱怨沈棠,是抱怨褚曜。以前的沈小郎君什都吃得下,褚曜一來,學會挑食了!
所以呢?
這都是褚曜的錯!
沈棠雖不知他心中所想,但也不想產生誤會:“我突然想起昨夜,暫時不想碰葷腥。”
說完又覺得自己有些矯情。當下這個條件,有一口飯吃都是普通人求不到的奢侈,更別說滿滿一大碗肉粥。溫度還剛剛好,多半是祈善特地溫著的,保證她醒來就能嚐到。
“原是如此,這是我顧慮不周。”
肉粥也沒浪費,最後進了翟樂的肚子。
這時,沈棠才有功夫觀察周圍情況。
一行人正處於一處隱蔽山坳,三麵皆是懸崖峭壁,唯一的出口還橫著一條溪流,是個不錯的藏身之處。不遠處能看到忙碌的兵卒身影,這些兵卒的穿著打扮還非常眼熟……
沈棠驀地想起來什。
這時候,耳邊響起楊都尉的大嗓門。
“義士終於醒了。”
沈棠忍下抽搐的嘴角。
略不自然地道:“這位兵爺好……”
她可算想起來了。
自己昨夜文氣耗盡,再加上作戰打出來的傷勢,疲累到了極點,剛到安全地方就睡死過去,一覺無夢至天亮。接應他們的人正是被她劫了稅銀的倒黴蛋——孝城駐軍楊都尉!
“兵爺什的不敢當,義士喊我‘老楊’即可。我已經從翟先生口中聽說了義士的壯舉,欽佩得很,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楊都尉長了一張國字臉,絡腮胡,雙眉粗濃,黑眸威嚴,瞳仁偏靠上,瞧著有幾分不近人情的傲氣。一副外人看了就認為此人固執凶悍的長相,此時卻硬生生擠出幾分和善。
誰看了不說一句別扭?
沈棠:“……”
讓她評價,這笑容能嚇哭一個班的小朋友。嚇人歸嚇人,驚悚歸驚悚,但人家釋放的善意沈棠還是get到了。擺出一副謙遜乖順的乖寶寶表情,滿口道:“不敢當不敢當。”
楊都尉對沈棠的印象又拔高一大截!
這樣有能力、有氣節、為民不為利、年輕卻不驕傲、謙遜有禮的少年人,不多見了!
特別是沈棠問他孝城以及叛軍的情況、叛軍糧草輜重被燒會不會撤軍,楊都尉越發欣賞沈棠。
努力擠出和善的笑,輕撫胡須:“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