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尷尬的存在。
母女倆麵對麵枯坐許久。
直到見麵時間到了,阿娘緩慢起身,努力板正身板,微揚下巴,漠然無情道:【忘了今天的事,隻當我這罪婦什都沒說過。即便有說,也是在說胡話。】
這一麵結束,再次見麵就是寡婦被送回來的屍體——屍斑遍布,屍臭濃鬱。
比上一次見麵更加蒼老。
乞兒親眼看著她被簡單裹了裹,隨便下葬在,無一人前來送葬悼唁——包括阿娘這些年教授啟蒙的孩童,聽從大人的閑言碎語,認為這個女人肮髒下流狠毒,連他們的父母也咬牙切齒,嘴說著不幹不淨的話。
那對所謂的“阿翁阿婆”忍痛從棺材本中拿出一小筆錢,買了一個一看就機靈的男娃,改了姓氏,寫上族譜,成了他們的寶貝大孫子,然後掏心掏肺地養著他。
總是嘴念叨“俺老朱家有後”了。
至於真正跟他們有血緣關係的乞兒則被棄之不顧,一開始還有耐心給她一口飯,沒倆月就籌劃著將她賣給某村老鰥夫當媳婦,賣掉的錢給大孫子以後上學啟蒙用。
乞兒比她母親幸運一些。
她有警惕戒備,半路逃掉了。
為了謀生,她一路流浪到浮姑城。
浮姑城雖然很窮,但畢竟是一座“城”,治安可比外頭好太多,乞兒一邊乞討謀生,一邊隔三岔五盯著張氏的動靜。隨著外界局勢惡劣,浮姑城的日子也越來越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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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兒都以為自己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直到,她等來了沈棠。
聽到張氏覆滅、刁某伏誅這一消息的時候,她在破廟中病得起不來,身體稍微好點能出來活動了,高台已經拆完了。她有些惱恨,沒親眼看到那一家子人頭落地。
對庶民口中的沈君產生莫大興趣。
但她知道自己是乞兒,人家是郡守,見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擺在眼前最大的危機也不是見到沈君,而是生存下去。
她得努力熬過這個冬天才行。
雖然沈君派人到處敲鑼打鼓招募勞力,可她年紀太小,肯定不會被選上。正愁得不知道該怎辦,看到了沈棠。準確來說是沈棠腰間佩戴的眼熟玉飾!
其中一件她見過。
在張氏家主身上!
好啊,張氏的漏網之魚!
乞兒掂量一下情況,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下手,先搶了玉飾去換過冬的糧食,再抓花那人的臉,自己再嚎叫兩句引來周圍庶民,便可以趁機脫身。但萬萬沒想到——
作為普通人的她,分不清沈棠腰間幾個配飾中的文心花押,至於康時???
這人生得斯斯文文,一看就不能打!
結果,功虧一簣。
乞兒被抓的時候已經想過各種“同歸於盡”的手段,直到那名小吏喚沈棠為“沈君”。
她徹底傻眼了
(ˉ▽ˉ;)…
乞兒這幾日都是在忐忑和擔心中度過的,不但沒被斥罵毆打,每日還有管飽的粗糧伺候,甚至有溫水洗漱、換上新衣……這幾日是阿娘去後,她過得最安心的幾日,甚至有些迷戀。
若能一世如此,被關柴房也無妨。
再之後,她被小吏提到沈君跟前。
沈君還溫和傾聽她的過往,聽到阿娘那些經曆,也沒像旁人一樣露出鄙夷不屑的眼神,坦蕩雙眸眸底還有讓她動容的憐惜。
乞兒下意識將身板挺得更直。
終於,沈君發話了。
“所以——”
沈君說話頓了頓。
乞兒心下緊張。
沈君示意她放鬆情緒:“你希望你阿翁……啊不,那對老夫婦怎死?倘若情況屬實,你這樁仇,我也可以替你報了……”
乞兒:“!!!”